第六十章 一饮接一啄，后因结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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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0月5日，阳城。
长假已近尾声，龙凤山成了市民出游的不二之地，国人习惯了有困难找警察，派出所也就忙得不可开交。
张兆贤提前十来分钟走进办公室，刚泡好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坐下，110指挥中心的处警电话便打了过来，“沧浪江洗笔峰段，报案人李元始称，其25岁的孙女李慈航遭人杀害抛尸，手机号码是135……”
“孙女？”张兆贤一边催促田国华开快点，一边拨通了报案人电话，“我是龙凤山派出所民警张兆贤，十分钟内就能赶到，你是李元始？请说说现在的情况！”
“凶手大摇大摆地离开，逍遥法外。”电话那头，李元始气愤填膺。
“请你待在原地，保护好现场，如果再次发现嫌疑人，千万不要和他接触。”
张兆贤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案发现场，老人并无危险，凶手既然已经杀人弃尸，为什么会放过目击者？
一大早，沧浪江边已有三三两两的游人流连驻足，因为洗笔峰的坍塌，前方实行交通管制，路边有二十来辆小车滞留，并非人烟稀少的地带。
“挑这里抛尸？”张兆贤小声嘀咕着，一眼就看见了面江而立的老者，身边还有一条皮划艇，他疾步上前，“老人家，是你报案？”
老者回头，沟壑满脸，肤色红润，白发成髻盘在头顶，青衣绑腿，布鞋踏地，一副道士装扮，老态龙钟，属于风一吹就会倒的那种。
不知怎么的，张兆贤心头忽然一寒，“又是道士？微信群里的视频还在，听说那四个道士已经被程伟接出去了，怎么还有？”
辅警田国华大大咧咧地道，“老人家，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前天夜里。”李元始的语气极其平淡，神情也无一丝波澜。
“前天？”四处勘察的张兆贤停了下来， 皱眉道，“老人家没看到凶手作案？”
“没有。”李元始倚老卖老。
“皮划艇是受……李慈航的？”张兆贤问。
“嗯。”李元始点头。
“老人家是说李慈航半夜乘皮划艇划入江，然后不知所踪？”张兆贤又问。
“夜观江雪不可以？”李元始怒目。
“一个人？”田国华停了笔，一脸诧异。
“老人家不要急，人口失踪也是我们的分内事，但你不应该报警说看见凶手杀人抛尸。”张兆贤苦口婆心地道，“就算李慈航是自杀，我们也会把她找回来。”
“好端端的呆在江心赏雪，被人撞翻落水，这也叫自杀？”李元始吹鼻子瞪眼。
“既然在案发现场，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这40个小时你在做什么？”张兆贤直接把老人家给省略了，“麻烦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们要登记一下。”
“我不在现场，但我知道慈航和那人约好赏雪，谁知那人心生歹意，有不轨之举，慈航誓死不从，他便连人带艇一起撞翻，然后扬长而去。”李元始哽咽道，“我孙女千里迢迢只为见他一面，他却负情薄幸，草菅人命，慈航落水之后，给我打来电话，一句‘不能给爷爷养老送终了’就此沉入江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请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张兆贤不为所动，语气坚决。
“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死给你们看！”李元始忿忿不平地掏出身份证。
“1911！”张兆贤看着塑封身份证一脸懵逼，“栾川！”
“老子105了，不行？”李元始道。
“李慈航是你孙女？”张兆贤回过神来，又对田国华说，“快把记录仪打开！”
“重孙女不是孙女？”李元
始没好气地道。
“请把李慈航的身份证和手机号报一下，那个人的姓名和手机号如果知道的话，也请报一下。”张兆贤说。
“135……410324……那人叫程伟，手机号是135……”
李元始恢复了平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下自思道，“你不是喜欢讲规则吗？那就在规则之下，让你万劫不复，已经躲了四千年，还能往哪躲？”
张兆贤与田国华面面相觑，可能同名同姓，但手机号却绝不会错，他们同时拨打程伟和李慈航的手机，都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个念头猛然蹦了出来，田国华脱口而出，“相约殉情！”
“蛇鼠一窝！苍天无眼啊！”李元始毅然跃入沧浪江，水花四溅，人潮唰的一下涌了过来。
冥地。
两仪微尘阵内外俱是雾气朦胧，灵宝天尊恍若大梦初醒，失魂落魄地道，“原来阴阳鱼是我送给他的！时光通道也是我铺就的！”
“事已至此，灵宝道兄毋须过于自责。”弥勒佛劝道，“现如今擒下相柳才是头等大事。”
“放屁！不是燃灯乱来一气，跑去杀七岁的程伟，会有今天？”灵宝天尊横眉怒目，“这下好了，孩子逃了，程伟还白白落了一个玄始帝君的神位。”
“行事之初，灵宝道兄亦是双手赞成，一饮一啄，皆是前定。这也算好事，亿万幽魂已在上古重入轮回，玄始帝君再无凭借，就算他能走，相柳又能走到哪去，畜生道轮回台不要了？”弥勒佛说。
“相柳？大和尚刚才是怎么出来的？”灵宝天尊冷笑。
“你忘了四千年前女娲娘娘那一眼，洪荒、上古、当下，三点成一线，融会贯通，便是元始道兄亲至，也难抵相柳此时锋芒！”弥勒佛眯了眯眼，寒光四射，“我就不信，她能一直沉浸在记忆里。”
“哈哈！”一声长笑自两仪微尘阵传出，言辞分外刺耳，程伟道，“多谢灵宝天尊成全，还有弥勒佛的不懈督促，请两位入阵一叙！”
“恭敬不如从命，大和尚来了，还请玄始帝君不要再躲。”
弥勒佛闯阵，灵宝天尊只能步其后尘，白衣和韦驮领着僧侣鱼贯随行，上清境禹余天一干人等抱团在外策应。
阵内，相柳依然横卧，九只长颈漫无目的的伸展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咦？两位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狼狈？难不成分赃不均？”程伟揭下脸谱，微微笑道，“接引道人变成了阿弥陀佛，可喜可贺，唯独灵宝天尊做依旧是万年老二，让人匪夷所思。”
“玄始帝君若是只有此等废话，不说也罢，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把相柳留下。”
弥勒佛祭出乾坤袋，瞬间暴涨千倍，似深海漩涡，吞吸万物，两仪微尘阵虚幻尽去，数千骸骨化尘归土。
相柳恢复人形，打了个呵欠，无比慵懒地道，“谢谢胖和尚，好久没见到女娲娘娘了，差点就醒不来。”
弥勒佛满脸铁青，一下就愣住了，相柳并没有妄言，他忽然想起四千年前自己说的那句话“相柳如今深陷情爱、不再无懈可击！”箴言今日应验，偏偏是他助相柳打破梦魇、挣脱梦境的桎梏！
灵宝天尊想要嘲讽两句，看了看前后左右的光头，又咽了回去，弥勒佛恶向胆边生，也不是不可能，活了几千年，谁都不会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都怪我，一梦四千年，让你等了太久。”程伟搂着相柳疾退，眼角垂下两丝晶莹落入乾坤袋。
“我早就想告诉你。”相柳一脸萌蠢的娇嗔道，“可是她不让，说什么泄露天机，四千年的苦就白受了。”
“晚上我
揍她！”程伟说。
“还是不要了，揍她我也会痛。”相柳遗憾的撇了撇嘴，“把灵宝天尊的那头夔牛烤给我吃，我就不苦了。”
“四千年了，相柳娘娘一点也没变，还惦记着我的夔牛。”灵宝天尊忽然镇定起来，不焦不躁。
“会说话的不能吃，否则跟他们有什么区别？”程伟挥了挥手，九头身和小尾巴同时现身，一家四口紧紧相拥，视旁人若无物。
“一气化三青！”弥勒佛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承继女娲。”
“死秃驴！元始天尊他老人家都不敢直呼娘娘名讳，落脚西天便可无祖无宗？”程伟冷笑，“老子马上就去宰了燃灯，让你们忆苦思甜。”
“玄始帝君何出此言？既受道祖册封，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不能好好谈谈？”灵宝天尊语带挚诚。
“听闻灵宝天尊乃鸿钧道祖座下顽石所化，按理说直来直去才是正道，偏偏这么多弯弯绕绕？元始天尊他老人家没提醒过？你这样下去，永难寸进！”程伟当头棒喝，似父教子。
“信口雌黄，听说你在人间兼做传销，可蒙神糊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灵宝天尊表面不动声色，心却起伏难定。
“以上一番话，是鸿钧道祖赠我赤目和广寒宫的回礼。”程伟忽然诡异一笑，大声呼喊，“元始天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铺天盖地的光影突至，天玄地黄玲珑塔如剑高悬，神光亿万丈，刮地十余尺，奇峰峻岭被连根拔起，江河湖海倒泻如瀑。
弥勒佛和灵宝天尊勉强稳住身形，白衣、韦托等人被吸进塔内。程伟相柳一行四人紧紧相拥，笑容凝滞，形神定格，如梦似幻，只是光影一座。
“我师弟驽钝，大和尚怎么也被他唬住了？没有亿万幽魂加持，白衣和韦陀任何一个都比他强！”元始天尊的抱怨声无处不在，“一气三青压神佛，燃灯自求多福吧，老道尽力了。”
1992年9月1日，万千少儿受难日。
放学的铃声刚刚敲响，程伟就冲出了教室，老师怕吓着他没敢追，毕竟是第一天上学，能知道去厕所就是好孩子，虽然这个孩子顽皮的有点过分，书包都没带。
“小伟，等着我！”程红刚出教室，就看见弟弟蹦蹦跳跳的到了学校大门口，正要穿过一众家长汇聚成的人山人海。
程伟跑的更快了，像条泥鳅似的钻出人潮，停在一个吹糖人的小摊前，十二生肖栩栩如生。
老者头发花白，指了指最大的龙形糖人，和蔼可亲地道，“想不想要？”
“不要！”程伟眼带渴望却坚决摇头，零花钱在姐姐手里。
“人老了，走不动了，那里有两口砖能不能帮我搬出来？”老人慈祥的笑着，一脸风霜，“这条龙送给你。”
“我帮你搬砖，不要糖。”
程伟刚走进小巷，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抓流氓啊，他摸我屁股！”再次回到小摊时，老人已经无影无踪。
“谁让你跑的？”一只小手揪住程伟耳朵，拧了小半圈，程红气势汹汹地道，“又弄一身灰，妈妈现在很累的。”
“有个老爷爷让我帮他搬砖，还说要请我吃糖。”程伟缩了缩脖子。
“喜欢这个？”程红掏出一毛钱插在竹签上，取下一条龙和一只小猪，牵着程伟就走。
“一毛钱够吗？”程伟舔了一口糖人。
“不够，他应该再找我们五分钱，你帮他搬砖，回家还得洗衣服。”程红甩了甩冲天辫，“记住啊，你的零花钱少了五毛。”
“不是一毛钱吗？”
“笨死了！五个一毛等于五毛，一个五毛等于五个一毛，一毛不就等于五毛？”
2015年10月5日，阳城。
长假已近尾声，龙凤山成了市民出游的不二之地，国人习惯了有困难找警察，派出所也就忙得不可开交。
张兆贤提前十来分钟走进办公室，刚泡好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坐下，110指挥中心的处警电话便打了过来，“沧浪江洗笔峰段，报案人李元始称，其25岁的孙女李慈航遭人杀害抛尸，手机号码是135……”
“孙女？”张兆贤一边催促田国华开快点，一边拨通了报案人电话，“我是龙凤山派出所民警张兆贤，十分钟内就能赶到，你是李元始？请说说现在的情况！”
“凶手大摇大摆地离开，逍遥法外。”电话那头，李元始气愤填膺。
“请你待在原地，保护好现场，如果再次发现嫌疑人，千万不要和他接触。”
张兆贤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案发现场，老人并无危险，凶手既然已经杀人弃尸，为什么会放过目击者？
一大早，沧浪江边已有三三两两的游人流连驻足，因为洗笔峰的坍塌，前方实行交通管制，路边有二十来辆小车滞留，并非人烟稀少的地带。
“挑这里抛尸？”张兆贤小声嘀咕着，一眼就看见了面江而立的老者，身边还有一条皮划艇，他疾步上前，“老人家，是你报案？”
老者回头，沟壑满脸，肤色红润，白发成髻盘在头顶，青衣绑腿，布鞋踏地，一副道士装扮，老态龙钟，属于风一吹就会倒的那种。
不知怎么的，张兆贤心头忽然一寒，“又是道士？微信群里的视频还在，听说那四个道士已经被程伟接出去了，怎么还有？”
辅警田国华大大咧咧地道，“老人家，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前天夜里。”李元始的语气极其平淡，神情也无一丝波澜。
“前天？”四处勘察的张兆贤停了下来， 皱眉道，“老人家没看到凶手作案？”
“没有。”李元始倚老卖老。
“皮划艇是受……李慈航的？”张兆贤问。
“嗯。”李元始点头。
“老人家是说李慈航半夜乘皮划艇划入江，然后不知所踪？”张兆贤又问。
“夜观江雪不可以？”李元始怒目。
“一个人？”田国华停了笔，一脸诧异。
“老人家不要急，人口失踪也是我们的分内事，但你不应该报警说看见凶手杀人抛尸。”张兆贤苦口婆心地道，“就算李慈航是自杀，我们也会把她找回来。”
“好端端的呆在江心赏雪，被人撞翻落水，这也叫自杀？”李元始吹鼻子瞪眼。
“既然在案发现场，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这40个小时你在做什么？”张兆贤直接把老人家给省略了，“麻烦你把身份证拿出来，我们要登记一下。”
“我不在现场，但我知道慈航和那人约好赏雪，谁知那人心生歹意，有不轨之举，慈航誓死不从，他便连人带艇一起撞翻，然后扬长而去。”李元始哽咽道，“我孙女千里迢迢只为见他一面，他却负情薄幸，草菅人命，慈航落水之后，给我打来电话，一句‘不能给爷爷养老送终了’就此沉入江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请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张兆贤不为所动，语气坚决。
“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公道，我就死给你们看！”李元始忿忿不平地掏出身份证。
“1911！”张兆贤看着塑封身份证一脸懵逼，“栾川！”
“老子105了，不行？”李元始道。
“李慈航是你孙女？”张兆贤回过神来，又对田国华说，“快把记录仪打开！”
“重孙女不是孙女？”李元
始没好气地道。
“请把李慈航的身份证和手机号报一下，那个人的姓名和手机号如果知道的话，也请报一下。”张兆贤说。
“135……410324……那人叫程伟，手机号是135……”
李元始恢复了平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下自思道，“你不是喜欢讲规则吗？那就在规则之下，让你万劫不复，已经躲了四千年，还能往哪躲？”
张兆贤与田国华面面相觑，可能同名同姓，但手机号却绝不会错，他们同时拨打程伟和李慈航的手机，都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个念头猛然蹦了出来，田国华脱口而出，“相约殉情！”
“蛇鼠一窝！苍天无眼啊！”李元始毅然跃入沧浪江，水花四溅，人潮唰的一下涌了过来。
冥地。
两仪微尘阵内外俱是雾气朦胧，灵宝天尊恍若大梦初醒，失魂落魄地道，“原来阴阳鱼是我送给他的！时光通道也是我铺就的！”
“事已至此，灵宝道兄毋须过于自责。”弥勒佛劝道，“现如今擒下相柳才是头等大事。”
“放屁！不是燃灯乱来一气，跑去杀七岁的程伟，会有今天？”灵宝天尊横眉怒目，“这下好了，孩子逃了，程伟还白白落了一个玄始帝君的神位。”
“行事之初，灵宝道兄亦是双手赞成，一饮一啄，皆是前定。这也算好事，亿万幽魂已在上古重入轮回，玄始帝君再无凭借，就算他能走，相柳又能走到哪去，畜生道轮回台不要了？”弥勒佛说。
“相柳？大和尚刚才是怎么出来的？”灵宝天尊冷笑。
“你忘了四千年前女娲娘娘那一眼，洪荒、上古、当下，三点成一线，融会贯通，便是元始道兄亲至，也难抵相柳此时锋芒！”弥勒佛眯了眯眼，寒光四射，“我就不信，她能一直沉浸在记忆里。”
“哈哈！”一声长笑自两仪微尘阵传出，言辞分外刺耳，程伟道，“多谢灵宝天尊成全，还有弥勒佛的不懈督促，请两位入阵一叙！”
“恭敬不如从命，大和尚来了，还请玄始帝君不要再躲。”
弥勒佛闯阵，灵宝天尊只能步其后尘，白衣和韦驮领着僧侣鱼贯随行，上清境禹余天一干人等抱团在外策应。
阵内，相柳依然横卧，九只长颈漫无目的的伸展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咦？两位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狼狈？难不成分赃不均？”程伟揭下脸谱，微微笑道，“接引道人变成了阿弥陀佛，可喜可贺，唯独灵宝天尊做依旧是万年老二，让人匪夷所思。”
“玄始帝君若是只有此等废话，不说也罢，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把相柳留下。”
弥勒佛祭出乾坤袋，瞬间暴涨千倍，似深海漩涡，吞吸万物，两仪微尘阵虚幻尽去，数千骸骨化尘归土。
相柳恢复人形，打了个呵欠，无比慵懒地道，“谢谢胖和尚，好久没见到女娲娘娘了，差点就醒不来。”
弥勒佛满脸铁青，一下就愣住了，相柳并没有妄言，他忽然想起四千年前自己说的那句话“相柳如今深陷情爱、不再无懈可击！”箴言今日应验，偏偏是他助相柳打破梦魇、挣脱梦境的桎梏！
灵宝天尊想要嘲讽两句，看了看前后左右的光头，又咽了回去，弥勒佛恶向胆边生，也不是不可能，活了几千年，谁都不会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都怪我，一梦四千年，让你等了太久。”程伟搂着相柳疾退，眼角垂下两丝晶莹落入乾坤袋。
“我早就想告诉你。”相柳一脸萌蠢的娇嗔道，“可是她不让，说什么泄露天机，四千年的苦就白受了。”
“晚上我
揍她！”程伟说。
“还是不要了，揍她我也会痛。”相柳遗憾的撇了撇嘴，“把灵宝天尊的那头夔牛烤给我吃，我就不苦了。”
“四千年了，相柳娘娘一点也没变，还惦记着我的夔牛。”灵宝天尊忽然镇定起来，不焦不躁。
“会说话的不能吃，否则跟他们有什么区别？”程伟挥了挥手，九头身和小尾巴同时现身，一家四口紧紧相拥，视旁人若无物。
“一气化三青！”弥勒佛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承继女娲。”
“死秃驴！元始天尊他老人家都不敢直呼娘娘名讳，落脚西天便可无祖无宗？”程伟冷笑，“老子马上就去宰了燃灯，让你们忆苦思甜。”
“玄始帝君何出此言？既受道祖册封，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不能好好谈谈？”灵宝天尊语带挚诚。
“听闻灵宝天尊乃鸿钧道祖座下顽石所化，按理说直来直去才是正道，偏偏这么多弯弯绕绕？元始天尊他老人家没提醒过？你这样下去，永难寸进！”程伟当头棒喝，似父教子。
“信口雌黄，听说你在人间兼做传销，可蒙神糊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灵宝天尊表面不动声色，心却起伏难定。
“以上一番话，是鸿钧道祖赠我赤目和广寒宫的回礼。”程伟忽然诡异一笑，大声呼喊，“元始天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铺天盖地的光影突至，天玄地黄玲珑塔如剑高悬，神光亿万丈，刮地十余尺，奇峰峻岭被连根拔起，江河湖海倒泻如瀑。
弥勒佛和灵宝天尊勉强稳住身形，白衣、韦托等人被吸进塔内。程伟相柳一行四人紧紧相拥，笑容凝滞，形神定格，如梦似幻，只是光影一座。
“我师弟驽钝，大和尚怎么也被他唬住了？没有亿万幽魂加持，白衣和韦陀任何一个都比他强！”元始天尊的抱怨声无处不在，“一气三青压神佛，燃灯自求多福吧，老道尽力了。”
1992年9月1日，万千少儿受难日。
放学的铃声刚刚敲响，程伟就冲出了教室，老师怕吓着他没敢追，毕竟是第一天上学，能知道去厕所就是好孩子，虽然这个孩子顽皮的有点过分，书包都没带。
“小伟，等着我！”程红刚出教室，就看见弟弟蹦蹦跳跳的到了学校大门口，正要穿过一众家长汇聚成的人山人海。
程伟跑的更快了，像条泥鳅似的钻出人潮，停在一个吹糖人的小摊前，十二生肖栩栩如生。
老者头发花白，指了指最大的龙形糖人，和蔼可亲地道，“想不想要？”
“不要！”程伟眼带渴望却坚决摇头，零花钱在姐姐手里。
“人老了，走不动了，那里有两口砖能不能帮我搬出来？”老人慈祥的笑着，一脸风霜，“这条龙送给你。”
“我帮你搬砖，不要糖。”
程伟刚走进小巷，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抓流氓啊，他摸我屁股！”再次回到小摊时，老人已经无影无踪。
“谁让你跑的？”一只小手揪住程伟耳朵，拧了小半圈，程红气势汹汹地道，“又弄一身灰，妈妈现在很累的。”
“有个老爷爷让我帮他搬砖，还说要请我吃糖。”程伟缩了缩脖子。
“喜欢这个？”程红掏出一毛钱插在竹签上，取下一条龙和一只小猪，牵着程伟就走。
“一毛钱够吗？”程伟舔了一口糖人。
“不够，他应该再找我们五分钱，你帮他搬砖，回家还得洗衣服。”程红甩了甩冲天辫，“记住啊，你的零花钱少了五毛。”
“不是一毛钱吗？”
“笨死了！五个一毛等于五毛，一个五毛等于五个一毛，一毛不就等于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