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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首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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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三倍的老式的望远镜,也比肉眼强,在令人空息的沉寂中,赖明峰看到,两个黑点在海天相接处出现以凭经验判断,那是两艘巨大无比的舰船。他知道,一场恶战又要开始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率先出击。敌方的指挥船被打沉后,剩下的四艘快船已不成阵势,散乱地左右“徘徊”,等待大军舰来支援。

    “集中火力,打最靠近的那艘!”赖明峰发令。

    他估计,那是“新任”指挥船。三艘师船又轮番开炮。

    挨打的敌船像从梦中被惊醒一般,匆忙还击,其他敌船也被惊醒了,也从不同的角度施以援手。但毕竟敌对双方挨得太近了,英船的远程炮总是射到师船后面的海里,再说,水也太浅,转动不便,真是该死的地方!

    双方交火之际,两艘巨大的舰船逐渐驶近了,肉眼也能把它的轮廓看清楚。

    它们假如和英国快船在一起,就是牛和羊,假如和中国师船在一起,那就是牛和免子。为了显示威力,“窝拉凝”号和“威廉姆堡”号先后发炮。炮声闷雷般从远处滚来,瞬间传到耳边却似天崩地裂。但炮弹遍海开花,有的落在英船之后,有的落在师船之后,有的落在英船和师船之间。

    赖明峰可说身经百战,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舰船,从未听过这么响的炮声,从未承受过这么密集的弹雨。但他并不慌乱,知道“大家伙”尚未形成大威胁。

    他从容地对新旗兵说:“告诉九龙炮台,狠狠地打那两条来支援的大舰船,把它封死,不让它再开过来。告诉二、三号师船,再次集中火力打最近那艘快船,远处的大舰船先别管它。”

    新旗兵拿起信号旗,站到船头台阶上,瘦长的双腿叉开,瘦长的双臂上下左右地挥动,两面小红旗在他手中呼呼啦啦地飞舞,一个个指令就传出去了。

    新一轮炮战开始了。

    九龙炮台上的五六千斤大炮,比师船上的一两千斤的大炮厉害得多,虽然只有四门,但一炮接一炮地放,都射到“大家伙”敌舰船的四周,也足以造成一点威胁。

    炮台上的大炮打响,给了师船上的官兵极大的鼓舞,你有海上“大家伙”,我有山上“大家伙”。到底谁怕谁?

    海在涌动,云在聚龙,炮在效鸣。人在呐喊……

    赖明峰挺立在船头,左手执老式望远镜,右手高举寻常不露的佩剑,以高亢激昂的语气发令。

    “右舷炮准备!为了陈瑞龙--开炮!”

    参将的佩剑挥动,从上到下划出一道寒光。右舷三炮齐发。敌船上一片喊声。

    “左舷炮准备!(左舷炮早已掉过头来等候命令)为了欧仕乾--开炮!”赖明峰的佩剑再次挥动,又划出一道寒光,把一条随风飘来的英军水兵帽的飘带削成两小段。

    左舷三炮齐发。敌船上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二号师船和三号师船左右呼应,频频发炮。

    二号师船的千总王鹏年和三号师船的千总周浩瀛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决胜的时刻,要拼死快填快装快放。

    看着炮手快装快放的矫健身影,看着炮口吐出的火焰,想起两个月前新炮试射演练,赖明峰舒了口气,仿佛是刚刚排除了一大险情似的…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几个月以前。

    话说林则徐以钦差之头衔到粤后,促使两广总督邓廷桢由“弛禁派”骤变为“严禁派”,对加强广东的鸦片查抄运动持积极态度,对加强海防和整顿军队做主动安排和配合,动员富商巨贾、官绅贤达捐款筑炮台,置兵船,购大药,务求尽快提高水师部队的战斗力。

    这一天,在虎门港外的海面举行新炮试射演练,由八个水师营各选一艘师船,载三门新炮参加演练,要求在行驶中打击海上浮动目标。林则徐、邓廷桢、关天培和水师要员同在一艘楼船上持望远镜观看。

    关天培强调,此次演练以试炮为主,比赛为辅,因新炮性能未测,要注意观察,不可操之过急。

    赖明峰心里琢磨:当此紧急增添军械之际,难免有黑心奸商粗制滥造,甚至以劣充好,也难免会有贪官受贿,对劣质产品高抬贵手,放人军中。因纯属猜测,他不好向上明言,以免无端得罪管军需的高官。他只是凭自己二十多年来几次试新炮的经验,对参加演练的大鹏本营官兵约束:不可连放过急,不可连打八炮,切记!切记!

    大鹏营的师船被编为第七号船,配有千总一员,把总一员,兵弁二十员。千总姓李,是个老实稳妥的军官,大可放心。把总年轻有为,血气方刚,技术精良,就是有点卤莽。

    参将特别拍着他的肩膀嘱咐:随时以手试炮,炮膛过热就停放,求功之心不可过盛。把总虽是点头,心里却在暗笑:赖参将真是年纪大了,变得婆婆妈妈。

    演练开始,各营将领都聚集到林则徐、邓廷桢、关天培所乘的楼船上。

    号令一下,八艘参演的战船纷纷对海上的浮标射击。第一个击中目标的,是七号战船,同僚们都向赖明峰祝贺。紧接着,一号战船击中目标,大家向督爷关天培和提标中军祝贺,因该船属水师直辖部队。随后,另外三艘船亦有所获。

    经一番激烈竞争,大鹏营的七号船击中三个目标,所获最丰。二号船运气不济,一无所获。海上的浮标越来越少,二号船上的千总和把总都急了,命令兵弁加快填药装弹,接连发炮,不料有一门炮在打到第八炮时,炮膛炸裂,造成一死二伤,立即停射返航。随后,另外两艘战船也炸了炮,所幸只有二人轻伤。

    七号船上,李千总发现炮身热得烫手,下令停止射击。争功心切的年轻把总嗷嗷叫:“让我再放两炮,两炮!“千总说:“一炮也不行!你已经放到第八炮了。”把总梗着脖子嚷道:“八炮不是天条,我就要打十炮!“千总当机立断,以“抗命”之罪把年轻把总拿下,送进舱里,避免了一场灾难。

    演练结束,楼船上的高官要员一个个阴沉着脸,默不作声。林则徐说:“此批劣炮全部封存,要层层追查责任!“

    这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幸亏有那次演练,否则此次海战,伤亡之大不堪设想!

    硝烟弥漫中,被密集火炮轰得帆破、炮哑、将伤、兵亡的敌新任指挥船掉头后退了,其余三艘英国快船也掉转船头。远处的两艘“大家伙”放了一通空炮,也掉头了。敌人的舰船,全线撤退了。

    有诗为证:

    海水一泓烟九点,壮哉此地实天险!

    炮台屹立如虎阚,红衣大将威望俨。

    下有洼池列钜舰,晴天雷轰夜电闪。

    最高峰头纵远览,龙旗百丈迎风飐。

    长城万里此为堑,鲸鹏相摩图一啖。

    昂头侧睨何眈眈,伸手欲攫终不敢。

    谓海可填山易撼,万鬼聚谋无此胆。

    一朝瓦解成劫灰,闻道敌军蹈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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