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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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便骑车出发了。果然没骑多远，我就感受到了与两年前的不同。虽然地上依然没有路，但已长满杂草，有些草已高到没入脚踝。铺天盖地的绿色，是我最初的印象。
随后一些怪异的建筑出现了。先是头顶上像鸽群一样的正方体飞块增多了，随后发现了像水泥筑成的树枝般的建筑。一些正方体在它们枝干上停着。据物理老师说，那是为飞巢蓄能用的。而一些完全的几何体建筑也陆续出现。它们是纯粹的三角体、锥体、长方体等，表面光滑，没有一扇窗户。更神奇的是它们能自主移动。
而和这些超现实的建筑形成对比的，是近乎于原始的周边环境。除了杂草外，我看不到一只路灯、一块路标。甚至连一条管线都没有。
树倒有很多，但已没有行道树的脉络了，想必超智人重新规划过。一些松鼠、喜鹊等小动物穿梭其中。如果没有点缀那些建筑，这里就像一片未开发的草原。
但整体维持着奇妙的和谐。一些野猫爬到蓄能的枝干上睡觉，很多鸟窝也筑在了长方体建筑的顶端。
不知为什么，我这次安心了很多。虽然骑得不快，但料定一路上不会有危险。还没到中午，我竟已找到了奥森的入口。
那条长长的挂满木牌的路依然保留着。木牌的颜色比两年前暗淡了许多，上边的一些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去了。它们主人在这世上的痕迹也随之一并消失。
进入天堂的大厅，出示卡片后，我又随矩形门进入了那座塔内。石像有些旧了，毕竟在天堂时间里，已过去了120年。
飘到塔外，令我有些失望的是，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像是漂浮着雾霾。城市的道路也脏了许多，偶尔会看到一些绿色的机器，用它们底部圆盘形旋转的大刷子，在清理着路面。路边的广告透露出此刻天堂的时间：2157年3月。
胶囊车缩小了很多，体型变得像是龟壳一般。并且它竟能贴地飞行，有的甚至飞到了半空。路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机器，很难看到一个真正的人类。
城市的格局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多了很多回字形的高楼。这种楼很像福建的土楼，只不过多数都是方正的平面格局，像一个回字。立面极为通透，几乎全是透明的落地窗。远处看，楼板像一面面平放的砧板，叠加悬浮在空中。
它们占地很大，中央是一面大天井。公园普遍被安置在天井内，一些植物也从四面的楼层中冒出。这些回字建筑是一个个共享单元。里边除了住宅之外，还有办公、银行、商业、学校等功能。住在这里，想必一年都不用出一次门。
而我意外地发现，这里还包括医院的功能。“难道天堂的人也生病了吗？”我飘进几栋有展览功能的共享单元，寻找关于医院的信息。果然在一场医学历史展览中，找到了产生病的原因：120年前，恒式病毒爆发。该病毒属于人类制造的源病毒，源于恒式集团研发产品的失误。后经大规模感染与多次变异，演变出各种病毒性疾病。
展览的一角写着这几行字，并在旁边配了一段视频。视频中几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懒散地坐在实验室内，其中一人还在抽搐。
“原来当时的事故衍变出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唏嘘着飘走了。
来到母亲家附近，千岛小区已不存在，一座共享单元取而代之。我在单元的住宅区内飘荡了好几个来回，全是陌生的气息。
“还是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虽然周未鸣告诉我，徐幺幺的资料显示，她的母亲在113岁的时候因为疾病去世。但我依然不甘心，觉得能见到她。母亲那缕薄纱般的头发，又浮现在我眼前。但很快悄然消散。
随后我根据周未鸣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徐幺幺所在的单元。那是一座以科研为主的共享单元，徐幺幺在医学区的一间养护病房中。
这单元很小，和其他建筑比起来，要破败一些。里边的人也少很多，透着一股萧瑟的气息。
不过刚进入单元，我就看到了天井公园入口处，矗立着她的铜像。那是一位50多岁的坚毅的女性形象。略微向下的眼角处满是皱纹，眼神却充满智慧。嘴角虽微微上扬，可旁边的法令纹却透露着严肃。身材单薄，身板却挺得笔直。
“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大多数看到雕像的人都会这样想。雕像的基座上简单地介绍了她的生平：徐幺幺（2027年—），虚拟宇宙学创始人。磁感操控技术研究协会会长……
她果然是创始人。我心里突然有些发酸。如果我母亲没离婚，我像她一样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会不会也有她这样的成就？我仰望着她伟人般的雕像，思绪飘散。
可在养护病房看到她本人时，却是另一番感受。
一位130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缩得很小。白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凹陷的眼窝中，一双半睁着的眼睛，流露出涣散的目光。像睡着的人没有把眼皮闭紧，我们得以窥见她梦中的情景。可她纵使在梦中呼救，我们也毫无办法。因为她正处于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相隔很远。
她的嘴张得很大，像要诉说什么。牙齿全部掉光，嘴唇塌了下去。我一阵恍惚，实在无法将她和那个目光清澈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她身上插满管子，其中头部的几根线路连在旁边的一台黑色仪器上。而仪器的另一端，连着一副头盔般的设备，放在她旁边的一张金属小床上。
这应该就是意识可视化仪器了。我四下张望，在这间单人病房中，只有她一个人。一台负责看护的智能机器时不时在她脚旁打转，却显得更加冷清。
周未鸣的同事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在5天前，也就是天堂时间的一年以前。这一年中，她一直躺在这里。虚拟宇宙学派的人可能尝试了多次进入她的意识，可都没成功。因为我在科研区查看了近一年的技术成果，都没有提到过磁感操控技术。
“好吧，看来我不得不去你意识里瞧瞧了。”我轻声对她说。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进来了几位研究人员。他们将黑色仪器启动，其中一名40多岁，身材魁梧的男性戴上了头盔。
“可我作为观察者，连实体都没有，怎么进入人的意识？”我想起昨天和周未鸣的对话。
“没有实体更容易进入。”周未鸣轻轻一笑，“这种设备就是将人的意识从肉体中提取出来，导入目标人的意识中。你没有实体，连提取过程都省去了，直接导入就行了。”
那名男性已经躺在金属小床上，像是睡着了。两分钟后我也躺了上去，将身体与他的重叠，脑袋也钻到了头盔里。
第二天一早，我便骑车出发了。果然没骑多远，我就感受到了与两年前的不同。虽然地上依然没有路，但已长满杂草，有些草已高到没入脚踝。铺天盖地的绿色，是我最初的印象。
随后一些怪异的建筑出现了。先是头顶上像鸽群一样的正方体飞块增多了，随后发现了像水泥筑成的树枝般的建筑。一些正方体在它们枝干上停着。据物理老师说，那是为飞巢蓄能用的。而一些完全的几何体建筑也陆续出现。它们是纯粹的三角体、锥体、长方体等，表面光滑，没有一扇窗户。更神奇的是它们能自主移动。
而和这些超现实的建筑形成对比的，是近乎于原始的周边环境。除了杂草外，我看不到一只路灯、一块路标。甚至连一条管线都没有。
树倒有很多，但已没有行道树的脉络了，想必超智人重新规划过。一些松鼠、喜鹊等小动物穿梭其中。如果没有点缀那些建筑，这里就像一片未开发的草原。
但整体维持着奇妙的和谐。一些野猫爬到蓄能的枝干上睡觉，很多鸟窝也筑在了长方体建筑的顶端。
不知为什么，我这次安心了很多。虽然骑得不快，但料定一路上不会有危险。还没到中午，我竟已找到了奥森的入口。
那条长长的挂满木牌的路依然保留着。木牌的颜色比两年前暗淡了许多，上边的一些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去了。它们主人在这世上的痕迹也随之一并消失。
进入天堂的大厅，出示卡片后，我又随矩形门进入了那座塔内。石像有些旧了，毕竟在天堂时间里，已过去了120年。
飘到塔外，令我有些失望的是，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像是漂浮着雾霾。城市的道路也脏了许多，偶尔会看到一些绿色的机器，用它们底部圆盘形旋转的大刷子，在清理着路面。路边的广告透露出此刻天堂的时间：2157年3月。
胶囊车缩小了很多，体型变得像是龟壳一般。并且它竟能贴地飞行，有的甚至飞到了半空。路上除了各式各样的机器，很难看到一个真正的人类。
城市的格局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多了很多回字形的高楼。这种楼很像福建的土楼，只不过多数都是方正的平面格局，像一个回字。立面极为通透，几乎全是透明的落地窗。远处看，楼板像一面面平放的砧板，叠加悬浮在空中。
它们占地很大，中央是一面大天井。公园普遍被安置在天井内，一些植物也从四面的楼层中冒出。这些回字建筑是一个个共享单元。里边除了住宅之外，还有办公、银行、商业、学校等功能。住在这里，想必一年都不用出一次门。
而我意外地发现，这里还包括医院的功能。“难道天堂的人也生病了吗？”我飘进几栋有展览功能的共享单元，寻找关于医院的信息。果然在一场医学历史展览中，找到了产生病的原因：120年前，恒式病毒爆发。该病毒属于人类制造的源病毒，源于恒式集团研发产品的失误。后经大规模感染与多次变异，演变出各种病毒性疾病。
展览的一角写着这几行字，并在旁边配了一段视频。视频中几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懒散地坐在实验室内，其中一人还在抽搐。
“原来当时的事故衍变出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唏嘘着飘走了。
来到母亲家附近，千岛小区已不存在，一座共享单元取而代之。我在单元的住宅区内飘荡了好几个来回，全是陌生的气息。
“还是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虽然周未鸣告诉我，徐幺幺的资料显示，她的母亲在113岁的时候因为疾病去世。但我依然不甘心，觉得能见到她。母亲那缕薄纱般的头发，又浮现在我眼前。但很快悄然消散。
随后我根据周未鸣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徐幺幺所在的单元。那是一座以科研为主的共享单元，徐幺幺在医学区的一间养护病房中。
这单元很小，和其他建筑比起来，要破败一些。里边的人也少很多，透着一股萧瑟的气息。
不过刚进入单元，我就看到了天井公园入口处，矗立着她的铜像。那是一位50多岁的坚毅的女性形象。略微向下的眼角处满是皱纹，眼神却充满智慧。嘴角虽微微上扬，可旁边的法令纹却透露着严肃。身材单薄，身板却挺得笔直。
“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人。”大多数看到雕像的人都会这样想。雕像的基座上简单地介绍了她的生平：徐幺幺（2027年—），虚拟宇宙学创始人。磁感操控技术研究协会会长……
她果然是创始人。我心里突然有些发酸。如果我母亲没离婚，我像她一样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会不会也有她这样的成就？我仰望着她伟人般的雕像，思绪飘散。
可在养护病房看到她本人时，却是另一番感受。
一位130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缩得很小。白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凹陷的眼窝中，一双半睁着的眼睛，流露出涣散的目光。像睡着的人没有把眼皮闭紧，我们得以窥见她梦中的情景。可她纵使在梦中呼救，我们也毫无办法。因为她正处于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相隔很远。
她的嘴张得很大，像要诉说什么。牙齿全部掉光，嘴唇塌了下去。我一阵恍惚，实在无法将她和那个目光清澈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她身上插满管子，其中头部的几根线路连在旁边的一台黑色仪器上。而仪器的另一端，连着一副头盔般的设备，放在她旁边的一张金属小床上。
这应该就是意识可视化仪器了。我四下张望，在这间单人病房中，只有她一个人。一台负责看护的智能机器时不时在她脚旁打转，却显得更加冷清。
周未鸣的同事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在5天前，也就是天堂时间的一年以前。这一年中，她一直躺在这里。虚拟宇宙学派的人可能尝试了多次进入她的意识，可都没成功。因为我在科研区查看了近一年的技术成果，都没有提到过磁感操控技术。
“好吧，看来我不得不去你意识里瞧瞧了。”我轻声对她说。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进来了几位研究人员。他们将黑色仪器启动，其中一名40多岁，身材魁梧的男性戴上了头盔。
“可我作为观察者，连实体都没有，怎么进入人的意识？”我想起昨天和周未鸣的对话。
“没有实体更容易进入。”周未鸣轻轻一笑，“这种设备就是将人的意识从肉体中提取出来，导入目标人的意识中。你没有实体，连提取过程都省去了，直接导入就行了。”
那名男性已经躺在金属小床上，像是睡着了。两分钟后我也躺了上去，将身体与他的重叠，脑袋也钻到了头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