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小说网 > 灯花笑 > 第111章 风雪来宾

第111章 风雪来宾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大明1617

海娜小说网 www.hainazuche.com,最快更新灯花笑最新章节!

    第111章 风雪来宾

    陆曈把油灯放到桌上,平静道:“人还没走远,需要我将他们叫回来?”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瞥了小佛橱前白玉观音一眼,意有所指道:“你都是这么骗人的,人前菩萨人后罗刹?”

    陆曈回敬:“人前天子近卫,人后宫中逃犯,裴大人与我也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她可没忘记,刚才申奉应说的是,宫中有刺客逃出来了。

    陆曈闻得见裴云暎身上极淡的血腥气,有些事情不难猜出端倪。

    裴云暎怔了怔,随即笑了,走到窗下桌前坐下,叹道:“早知道陆大夫这么厉害,先前就不得罪你了。”

    陆曈没说话。

    申奉应来搜查医馆时,因裴云暎出来得匆忙,她没办法,只能让裴云暎藏进寝屋里那间堆满了衣服的黄梨木柜子后。

    银筝和另一间空房被铺兵们搜得仔细,但申奉应因为之前那一次的关系,对陆曈的闺房搜得倒是比较粗糙。

    为了遮掩裴云暎身上那丝血腥气,她故意与银筝把几只大瓷缸推出来吸引申奉应注意。瓷缸里的毒物吓了申奉应一跳,一惊一乍间,申奉应认定自己多想之下,反倒不会再继续怀疑仁心医馆。

    诚然,能顺利蒙混过关,也有裴云暎自己藏得隐蔽的关系。

    他见桌上有茶与干净的空杯,便自己伸手提壶斟茶,不过动作比起之前些微迟滞,这变化很微小,但陆曈立刻察觉到了。

    陆曈抬眼看他:“你受伤了?”

    裴云暎倒茶动作顿了顿,并未否认:“有药吗?”

    陆曈转身就走:“卖完了。”

    她对当活菩萨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对面前这个深夜不请自来的在逃刺客。今夜实在凶险,一个不小心,她就要被裴云暎连累,日后筹谋毁于一旦。

    实在很难不迁怒。

    “陆大夫。”裴云暎坐在桌前,笑着唤她,“伱不是说,治病救人的时候,你就只是个大夫。”

    “现在这个时辰,你应该还是大夫吧?”

    陆曈脚步一顿。

    这是在文郡王府,她替裴云姝接生时说过的话。

    那时候尚在生产中裴云姝的挣扎与期望令她想到了陆柔,于是难得心软了几分,这心软也连带上了裴云暎,为稍稍抚平他的焦躁,她才说出这么一句。

    没想到会在这时被裴云暎提起。

    沉默片刻,陆曈走到屋中柜子前,找出医箱,从里取出一只药瓶,走到裴云暎跟前往桌上一顿。

    “五十两银子。”

    裴云暎:“……”

    他抬头:“你这是坐地起价啊,陆大夫。”

    “求医问药,明码标价。”

    “我以为你要向我讨个人情。”裴云暎摇头笑笑,好脾气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

    陆曈接过银票,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这人倒是很大方。

    她从匣子里取来铜称,称了把散碎的银两,凑齐五十两还给裴云暎,语气平淡无波:“殿帅的人情不太值钱,不如银子实在。”

    裴云暎望着桌上那把碎银,沉默一刻,评点:“陆大夫很是务实。”

    陆曈站在桌前,蹙眉看着他,再次提醒:“外面人已经走了,殿帅什么时候离开?”

    裴云暎“嘶”了一声,认真开口:“眼下你我在他们眼里是同伙,出去撞上人,陆大夫也逃不了,还是再等等。”

    他语气随意,仿佛与陆曈间有很深的交情一般,丝毫不见外,却让陆曈心中登时腾起一层薄怒。

    因她自己所行之事隐蔽,陆曈一向不欲与人过分牵连,当初夏蓉蓉住进小院,她都想法子让夏蓉蓉搬离出去。

    偏裴云暎如今进了她的寝屋,还不知要逗留到几时。

    这人明明心机深沉,却总能找到最无辜的理由,义正严辞的模样看着就让人生气。

    陆曈按捺住心中冷意,走到另一边榻边椅子上坐下。

    院中风雪夜寒冷,屋中如春温暖,北风携卷大雪从窗前经过,隐隐可见漫天碎玉飞琼,屋中人却在花窗上投下剪烛斟茶的暖色暗影。

    静谧而温柔。

    陆曈看向他。

    他坐在窗前,低头喝茶,不笑时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一身漆黑箭衣干净利落,在灯火下隐隐露出些濡湿的痕迹。

    似是察觉到陆曈目光,他转过头,微微一笑,于是刚刚的漠然倏尔散去,仿佛只是错觉。

    他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陆曈静了片刻,漠然提醒:“不上药吗?”

    裴云暎一身黑衣,无法看清身上伤痕。但陆曈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这意味着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往外渗出血迹。

    她没有在屋子里熏香的习惯,如果申奉应突然带领铺兵们杀个回马枪,都不必搜捕,这屋中的血腥之气就会出卖裴云暎的行踪。

    裴云暎要是死在这里,她还得负责处理尸体,很是麻烦。

    最好别死,死也别死在这里。

    裴云暎不知陆曈心中思虑,只拿起桌上药瓶,药瓶不大,瓶身精致,他拔掉塞子,犹豫一下,洒在肩上。

    陆曈:“……”

    她蹙眉:“你上药隔着衣服?”

    行医这些年,陆曈不曾见过有人这样上药。裴云暎这幅遮遮挡挡的模样,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在下毒。

    裴云暎动作一顿,道:“你屋子太校”

    “那又如何?殿帅上药还要跑着上不成?”

    裴云暎噎了一噎。

    半晌,他望向陆曈,提醒:“我在你寝屋脱衣上药,陆大夫不怕有损闺誉?”

    “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夫。”

    他故意咬重“未婚夫”三字。

    陆曈皱眉看着他。

    她没想到裴云暎想得这般琐碎,忽而又想起在遇仙楼时,为避戚玉台怀疑她主动抱紧裴云暎,裴云暎微微僵硬的身体,和刻意拉开的距离。

    思及此,陆曈的语气里就带了一丝讽刺:“裴大人多虑。”

    “在我眼里,你和当初埋在树下的半块猪肉没有任何区别。”

    裴云暎:“……”

    他平静朝陆曈看去,陆曈神情冷淡,以至于让人难以分辨她这话是认真还是在玩笑。

    昏暗灯色下,二人对视良久。

    过了一会儿,裴云暎低头,看着面前的茶盏,淡淡开口:“你说话真难听。”

    陆曈心中冷笑。

    这位昭宁公世子大半夜被满城追查,以此人手段,未必找不到脱身办法,偏偏闯进仁心医馆躲避追兵。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裴云暎就是故意拉她一道下水,或许是出自他某种恶劣的趣味。

    既然他们已看穿彼此的虚伪与假象,就没必要在表面上装作客气与礼貌。她现在是不能将裴云暎怎么样,可能让这人心里不痛快一点,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陆曈懒得掩饰自己的冷漠与不耐。

    许是因为陆曈那句拿他与猪肉相比的讽刺,再迟疑下去反坐实了他忸怩,裴云暎不再踟蹰,伸手撕开肩头被利器划开的衣料。

    衣料撕开的瞬间,裴云暎皱了下眉。

    陆曈抬眸看去。

    目光所及处,这人右肩至小半个背部鲜血淋漓,像是箭伤。不见箭勾,只有翻起的皮肉,看着就触目惊心。

    陆曈心中暗忖,带着这样的伤口,此人还能谈笑风生,裴云暎的忍性倒是比想象中更强。

    他拿起桌上药瓶,像是要洒上去,忽又觉得似乎太潦草了些,遂问陆曈:“有水和帕子吗?”

    陆曈点头:“有。”

    似是没料到她这次这样好说话,裴云暎愣了愣,随即笑道:“多谢……”

    下一刻,陆曈打断了他的道谢。

    “加银子就行。”

    裴云暎:“……”

    陆曈起身,找到银水壶,找到花架上的木盆,往里倒了些热水。又找了方干净帕子浸在其中,端着热水走到裴云暎跟前,把木盆放到桌上。

    裴云暎看了看眼前的热水,想了想,把刚才陆曈还给他的五十两碎银往陆曈面前一推。

    “够吗?”

    陆曈把银子收起来,重新放回匣子里装好:“勉强。”

    他摇头笑笑,没计较陆曈坐地起价,伸手拿起水盆里的手帕,拧去多余的水。

    手帕是女子的款式,浅蓝的帕子,上面绣了木槿花枝,女子贴身手帕常洒香粉,或是熏香,这帕子却只带淡淡药草味,与陆曈身上的清苦药香如出一辙。

    裴云暎握住手帕,反手擦拭肩上的伤痕。

    血迹被一点点拭净,露出狰狞的伤痕。陆曈看得清楚,箭伤从斜后方向上,他应当是背后中了箭。

    裴云暎擦完伤口,放下手帕,拿起药瓶往肩上洒药粉。他一只手不太方便,药粉一半洒到伤口上,还有一半洒到了地上。

    陆曈倚着桌沿,冷眼瞧着他动作,突然开口:“暴殄天物。”

    裴云暎:“……”

    他又好气又好笑,道:“陆大夫,你我虽然算不上朋友,至少也是熟人。”

    “这样对一个受伤的人,不太好吧。”

    窗外风雪渐浓,朔风将窗户吹得更开了一些,檐瓦上渐渐积起一层白霜。透过灯笼微弱的暗光,可见满院大雪飞舞。

    屋中摇曳的灯色下,窗下人影朦胧。一朵雪花顺着窗隙飘进里屋,落在人束起的发梢,很快消失不见。

    陆曈起身,走到裴云暎身后,夺过他手中药瓶。

    裴云暎一怔。

    陆曈平静道:“伤药很贵,你再浪费,就只能另付五十两再买一瓶。”

    裴云暎手中所持伤药,原料虽不贵重,制作起来却也十足麻烦。

    她一向见不得旁人糟蹋药物。

    裴云暎闻言,这回倒没说什么,只转过头笑笑:“有劳陆大夫。”

    陆曈站在裴云暎身后,他肩很宽,箭衣穿在身上,勾勒足够漂亮的身型。目光所及处肌肤并不似那些白瘦文弱的公子,许是因常年练武的关系,肌理匀称,蕴藏力量。

    陆曈一只手扶上他肩头。

    裴云暎身子微僵。

    下一刻,陆曈一扬手,“撕拉——”一声,面前本就撕开的黑衣被扯了大块下来,连带着被血黏在一起的皮肉。

    裴云暎倒吸一口凉气。

    “一点小伤。”陆曈拿起药瓶,均匀洒在他伤口处,“殿帅何苦大惊小怪。”

    裴云暎回头,拧眉望着陆曈:“陆大夫这是公报私仇?”

    “怎么会?”陆曈塞好瓶塞,将药瓶放到裴云暎掌心,微微笑道:“上药总会有点痛感,裴大人切勿讳疾忌医。”

    裴云暎定定盯着她半晌,过了一会儿,自嘲般点头:“好吧,陆大夫说了算。”

    陆曈眸色微动。

    她故意下重手让裴云暎吃痛,这人却还能和颜悦色与她说话,养气功夫倒是一流。

    上过伤药还得包扎,陆曈从医箱里剪了包扎用的白帛,走到裴云暎身后替他包扎。

    裴云暎似乎很抗拒与人过于亲密接触,有意无意微微拉开距离,倒是陆曈并无此担忧,伸手绕过裴云暎肩臂,从身后替他熟练包裹。

    说起来,裴云暎肩头伤口不算太深,然而肩头往下背部一部分另有一道狰狞刀痕,应当是旧伤。新伤旧伤添在一起,应当很难忍耐,但今夜自始自终,裴云暎都没露出一丝半点痛楚之色。

    或许是因为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又或许,只是他能忍罢了。

    陆曈剪去包扎好的白帛边缘,顺口问:“这里曾有旧伤?”

    裴云暎顿了顿,道:“是埃”

    陆曈瞥一眼那道陈旧的刀痕,刀痕极深,不知被什么人缝过伤口,然而缝得乱七八糟,简直像是她幼时的女红,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歪歪斜斜,烙印在裴云暎背后,像一道滑稽的暗红墨痕。

    她道:“像仇人为你缝的。”

    能将人伤口缝成如此模样,简直像是故意的。

    裴云暎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梨涡越发明显,“算是吧。大夫是个小姑娘,刚从医不久,医术是不如你,不过报复心倒是和你一样强。”

    桌上油灯快要燃尽,陆曈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另一盏,边倒进灯油,边开口:“你做了什么,她要报复你?”

    裴云暎想了想:“也没什么,几年前我在苏南被人追杀受伤,躲进刑场后的死人堆里。在那里,遇到一个偷尸体的小贼。”

    “她救了我,给我治伤,不过不太情愿。”

    陆曈一怔,手上灯油倒进,却忘记用火石点燃。

    一瞬电光石火,往事冲破重重雪幕扑面而来,有遥远画面自面前浮起,将纷纷雪色映亮。

    裴云暎并无所觉,抬眸看向窗外。

    盛京风雪夜,窗前一点微弱灯火照得外头飞雪绵绵,檐上地下粉妆银砌,天地一片茫茫,竟生孤寂空凉之感。

    他的声音也如雪一般轻寂。

    “说起来,遇见她那天,也下了一场雪。”

    像是为了映衬他说得那般,院中簌簌雪粒顺着窗隙飞到桌前,白霜落进花灯,荡出一点泛着冷气的涟漪。

    他转向陆曈,笑着开口。

    “那可是苏南十年难遇的大雪。”

    陆曈猝然抬眼。

    刹那间,雪花覆住灯芯,最后一点微光晃了晃。

    烛火熄灭了。

    情人节快乐宝子们!

    (本章完)

本站推荐:神医毒妃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小阁老神医嫡女随身空间:神医小农女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

灯花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海娜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千山茶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千山茶客并收藏灯花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