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不翼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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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天迹像爬上苍穹，光亮充满天幕和大地，所有的树木、花草、虫子、鸟儿……都被照亮，房子消失之后留下的空地愈发耀眼。
真鹿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掐得青紫，才让自己清醒。他现在脑海里起伏的不是“房子为什么消失”，“房子怎么就消失了”这样的大新闻，而是真瞳瞳该怎么办？他们荒郊野外到此一游是为了叫醒刘泽灵，现在他不但没醒，还被弄丢了。
最摧毁心灵的不是把人投进深渊里，不见天日。而是给你一束光，当你长途跋涉终于来到光的面前，却看到那是陈年尸骨燃起的磷火。
真瞳瞳正在被这样的绝望之锤一锤子一锤子地敲打。真鹿看到她笔直地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心潮起伏，像一颗钉子，每一声“叮当”过后，她都会往下沉。
“房子消失是不可能的！”
真鹿的声音平地惊雷，把真瞳瞳和朱天意都吓了一跳。
真鹿来回看她们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拿捏措辞，他要让真瞳瞳相信，那丛光芒不是磷火，“瞳瞳，用你的脑子稍微想想，房子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而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真瞳瞳的瞳仁闪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真鹿，没有开口，就好像在跟真鹿说：笨蛋哥哥，快点说服我。
“老大，瞳瞳，你们看，这里有很多高草，高草夹成了小路。事实上，我们就是利用这些高草判断道路。那如果有人移动了这些高草呢？”
朱天意看着真鹿，等他继续往下说。
“只要移动这些高草，就会形成另外一条道路。我们踩着最新形成的道路，当然会通向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这儿。”真鹿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这儿被故意布置成和房子所在地相似的样子，让我们产生房子不翼而飞的错觉。所以并不是房子不见了，而是道路改变了。”
一只鸟从草丛里飞出来，羽毛叠成的翅膀发出柔软的声音，安静而短促地飞向天空。
真瞳瞳的目光落在真鹿身上一秒、两秒、三秒……说：“是有这样的可能。”
“就是这样，我的推理不会错的。”真鹿说，“所以我们现在快去找那栋房子，看看究竟在哪儿。”真鹿停顿一下，对朱天意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继续说，“老大，你有陈子铭的号码吗？我们打个电话给他。”
真鹿不停地对朱天意眨眼睛，希望她看懂自己的暗示。他的推理当然是随口乱驺的，现实就是房子真的不见了，他说这些只是为了暂时安抚真瞳瞳的情绪。
朱天意很上道，摇摇头说：“我没跟他要过电话，而且手机也没电了，不然还可以给我爸打电话，问他要。”
“那我们只能自己找了，”真鹿假装遗憾地说，“不过找不到也没关系，老大你爸爸一定有他的电话，要是最终也没找到的话，就回去让你爸爸打电话。”
真鹿燃烧他全部的智慧，上演一出缓兵之计。
哪吒听得乐在其中。他无法感同身受真鹿的焦虑，但为真鹿说谎的技术着迷，这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人类行为。人类以谎言为原材料，编织一件又一件漂亮的衣裳，为这个世界的一切穿上。
通过圈养、杂交培养取乐的宠物，穿上的衣裳名为“人类的朋友”。
通过权衡、妥协定制的规则，穿上的衣裳名为“礼仪”。
通过战争、掠夺囤积的财产，穿上的衣裳名为“文明”。
……
有的衣裳美丽，有的衣裳带刺，而此时，真鹿穿上了“斗志昂扬”的衣裳，首当其冲，带队去寻找房子。
真鹿带着真瞳瞳不停地转圈子，给真瞳瞳制造希望。希望是很可怕的东西，能让人熬过最绝望的时刻。朱天意很理解她这个小弟的用意，总是在恰如其分的时候说“不对，我认为该往这边走。”每一次变动，都是在消解吹灭希望的飓风。
三个人在这儿转了一个上午，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真鹿气喘吁吁地说，光是这么瞎找想要找到目标的可能性非常低，要不我们先回去。老大，你让你爸爸给陈子铭打电话，问他究竟龟缩在哪儿。
真瞳瞳看看朱天意，朱天意冲着她点点头：“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建议，而且泽灵在陈叔叔家里，陈叔叔是个医生，做事很有分寸，肯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朱天意说着顿了顿，然后继续，“我们下午先去上学，快期末了，学习不要落下。我爸爸下午也肯定在上班，找不着他。晚上一下班，我就让他把陈叔叔电话给我，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那就这样吧，我觉得可以。”真瞳瞳思考了一会儿说。
她的表现让真鹿目瞪口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完全相信了真鹿和朱天意的话，并且认为他们的安排合情合理。她相信太阳一下山，朱天意的爸爸一回来，她就能再一次见到刘泽灵。而那时候的刘泽灵肯定已经是活奔乱跳的了。
她完全相信了。
不是吗？
“那我们找路回去吧。”说实话，兜了这么多圈，真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幸亏哪吒满不在乎地说，我来指路。这种程度的错综复杂，对一条龙而言，可能就像从客厅走去厨房倒杯水一样轻而易举。
真鹿在哪吒的指导下，展现出出类拔萃的方向感，在妹妹和暗恋对象面前可劲地出了一把风头。他一边走一边想，先把瞳瞳骗进学校，他和朱天意就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调查一下这栋房子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它去哪儿了？他们两个查不出结果，就去找卫天天，她那么能肯定有办法。她不肯帮忙的话就玩命夸她，不要脸不要尊严地夸她，夸到她找不着北，也要让她屈尊想办法。
如果还是找不到房子，就找个人假装陈子铭的声音跟瞳瞳通话，告诉她治疗时间需要延长。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可怕的事情在瞳瞳面前发生。
真鹿正想着，哪吒让他拨开左边的高草，就到主路了。真鹿照做，拨开挡住视线和前路的草继续前进。但他突然止住脚步，像被美杜莎回眸一眼冻成了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跟在他身后的朱天意和真瞳瞳没及时刹住车，双双撞在他身上。
“笨蛋哥哥，你怎么……”真瞳瞳揉揉脑袋问他停下的原因，话到一半，声音就断掉了。
他们眼前是陈子铭的房子。几小时前这儿还是一片空地，现在，房子回来了。
真瞳瞳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掠过真鹿，走向房子，像睡着的孩子听到汤姆吹的风笛，她看不到小床看不到房间看不到月亮，她眼神空洞地走向风笛声响起的地方。但没走几步，她的身体就撑不住，腿一软，垮倒在地上。
真鹿看到了连忙跑上去，却听到真瞳瞳低声说：“不要过来。”
真鹿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真瞳瞳低着头说：“我没事，走了一上午有点累。”
真鹿点点头，心想让她先坐那儿休息一会儿，他去开门。他走向房子的大门，经过真瞳瞳身边时，发现她的后背在低幅度起伏。真鹿心里挣扎了两个回合，决定还是该问问她有事没事。
就在这时，真瞳瞳突然嚎啕大哭。她转过脑袋看着真鹿，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我以为……笨蛋哥哥，我以为你是在骗我……你那么笨，所以编了那么笨的故事骗我……为了让我相信，还傻乎乎地带我去找房子，好像真的能找到一样……没想到……没想到是真的！笨蛋哥哥，没想到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真鹿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像看到姗姗来迟的雨过天晴，他走到真瞳瞳身边蹲下，一边掐她的脸蛋，一边帮她抹眼泪，说：“混蛋妹妹，哥哥怎么会骗你？”
房子的铁门突然发出“嗞吖”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到刘泽灵开门出来。他也看到了他们三人，惊喜地叫他们：“瞳瞳，小鹿，天意，你们来了啊！”
太阳从天迹像爬上苍穹，光亮充满天幕和大地，所有的树木、花草、虫子、鸟儿……都被照亮，房子消失之后留下的空地愈发耀眼。
真鹿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掐得青紫，才让自己清醒。他现在脑海里起伏的不是“房子为什么消失”，“房子怎么就消失了”这样的大新闻，而是真瞳瞳该怎么办？他们荒郊野外到此一游是为了叫醒刘泽灵，现在他不但没醒，还被弄丢了。
最摧毁心灵的不是把人投进深渊里，不见天日。而是给你一束光，当你长途跋涉终于来到光的面前，却看到那是陈年尸骨燃起的磷火。
真瞳瞳正在被这样的绝望之锤一锤子一锤子地敲打。真鹿看到她笔直地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心潮起伏，像一颗钉子，每一声“叮当”过后，她都会往下沉。
“房子消失是不可能的！”
真鹿的声音平地惊雷，把真瞳瞳和朱天意都吓了一跳。
真鹿来回看她们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拿捏措辞，他要让真瞳瞳相信，那丛光芒不是磷火，“瞳瞳，用你的脑子稍微想想，房子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呢？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而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真瞳瞳的瞳仁闪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真鹿，没有开口，就好像在跟真鹿说：笨蛋哥哥，快点说服我。
“老大，瞳瞳，你们看，这里有很多高草，高草夹成了小路。事实上，我们就是利用这些高草判断道路。那如果有人移动了这些高草呢？”
朱天意看着真鹿，等他继续往下说。
“只要移动这些高草，就会形成另外一条道路。我们踩着最新形成的道路，当然会通向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这儿。”真鹿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这儿被故意布置成和房子所在地相似的样子，让我们产生房子不翼而飞的错觉。所以并不是房子不见了，而是道路改变了。”
一只鸟从草丛里飞出来，羽毛叠成的翅膀发出柔软的声音，安静而短促地飞向天空。
真瞳瞳的目光落在真鹿身上一秒、两秒、三秒……说：“是有这样的可能。”
“就是这样，我的推理不会错的。”真鹿说，“所以我们现在快去找那栋房子，看看究竟在哪儿。”真鹿停顿一下，对朱天意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继续说，“老大，你有陈子铭的号码吗？我们打个电话给他。”
真鹿不停地对朱天意眨眼睛，希望她看懂自己的暗示。他的推理当然是随口乱驺的，现实就是房子真的不见了，他说这些只是为了暂时安抚真瞳瞳的情绪。
朱天意很上道，摇摇头说：“我没跟他要过电话，而且手机也没电了，不然还可以给我爸打电话，问他要。”
“那我们只能自己找了，”真鹿假装遗憾地说，“不过找不到也没关系，老大你爸爸一定有他的电话，要是最终也没找到的话，就回去让你爸爸打电话。”
真鹿燃烧他全部的智慧，上演一出缓兵之计。
哪吒听得乐在其中。他无法感同身受真鹿的焦虑，但为真鹿说谎的技术着迷，这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人类行为。人类以谎言为原材料，编织一件又一件漂亮的衣裳，为这个世界的一切穿上。
通过圈养、杂交培养取乐的宠物，穿上的衣裳名为“人类的朋友”。
通过权衡、妥协定制的规则，穿上的衣裳名为“礼仪”。
通过战争、掠夺囤积的财产，穿上的衣裳名为“文明”。
……
有的衣裳美丽，有的衣裳带刺，而此时，真鹿穿上了“斗志昂扬”的衣裳，首当其冲，带队去寻找房子。
真鹿带着真瞳瞳不停地转圈子，给真瞳瞳制造希望。希望是很可怕的东西，能让人熬过最绝望的时刻。朱天意很理解她这个小弟的用意，总是在恰如其分的时候说“不对，我认为该往这边走。”每一次变动，都是在消解吹灭希望的飓风。
三个人在这儿转了一个上午，理所当然地一无所获。真鹿气喘吁吁地说，光是这么瞎找想要找到目标的可能性非常低，要不我们先回去。老大，你让你爸爸给陈子铭打电话，问他究竟龟缩在哪儿。
真瞳瞳看看朱天意，朱天意冲着她点点头：“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建议，而且泽灵在陈叔叔家里，陈叔叔是个医生，做事很有分寸，肯定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朱天意说着顿了顿，然后继续，“我们下午先去上学，快期末了，学习不要落下。我爸爸下午也肯定在上班，找不着他。晚上一下班，我就让他把陈叔叔电话给我，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那就这样吧，我觉得可以。”真瞳瞳思考了一会儿说。
她的表现让真鹿目瞪口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完全相信了真鹿和朱天意的话，并且认为他们的安排合情合理。她相信太阳一下山，朱天意的爸爸一回来，她就能再一次见到刘泽灵。而那时候的刘泽灵肯定已经是活奔乱跳的了。
她完全相信了。
不是吗？
“那我们找路回去吧。”说实话，兜了这么多圈，真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幸亏哪吒满不在乎地说，我来指路。这种程度的错综复杂，对一条龙而言，可能就像从客厅走去厨房倒杯水一样轻而易举。
真鹿在哪吒的指导下，展现出出类拔萃的方向感，在妹妹和暗恋对象面前可劲地出了一把风头。他一边走一边想，先把瞳瞳骗进学校，他和朱天意就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调查一下这栋房子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它去哪儿了？他们两个查不出结果，就去找卫天天，她那么能肯定有办法。她不肯帮忙的话就玩命夸她，不要脸不要尊严地夸她，夸到她找不着北，也要让她屈尊想办法。
如果还是找不到房子，就找个人假装陈子铭的声音跟瞳瞳通话，告诉她治疗时间需要延长。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可怕的事情在瞳瞳面前发生。
真鹿正想着，哪吒让他拨开左边的高草，就到主路了。真鹿照做，拨开挡住视线和前路的草继续前进。但他突然止住脚步，像被美杜莎回眸一眼冻成了石像，僵硬地站在原地。跟在他身后的朱天意和真瞳瞳没及时刹住车，双双撞在他身上。
“笨蛋哥哥，你怎么……”真瞳瞳揉揉脑袋问他停下的原因，话到一半，声音就断掉了。
他们眼前是陈子铭的房子。几小时前这儿还是一片空地，现在，房子回来了。
真瞳瞳在原地楞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无声息地掠过真鹿，走向房子，像睡着的孩子听到汤姆吹的风笛，她看不到小床看不到房间看不到月亮，她眼神空洞地走向风笛声响起的地方。但没走几步，她的身体就撑不住，腿一软，垮倒在地上。
真鹿看到了连忙跑上去，却听到真瞳瞳低声说：“不要过来。”
真鹿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真瞳瞳低着头说：“我没事，走了一上午有点累。”
真鹿点点头，心想让她先坐那儿休息一会儿，他去开门。他走向房子的大门，经过真瞳瞳身边时，发现她的后背在低幅度起伏。真鹿心里挣扎了两个回合，决定还是该问问她有事没事。
就在这时，真瞳瞳突然嚎啕大哭。她转过脑袋看着真鹿，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我以为……笨蛋哥哥，我以为你是在骗我……你那么笨，所以编了那么笨的故事骗我……为了让我相信，还傻乎乎地带我去找房子，好像真的能找到一样……没想到……没想到是真的！笨蛋哥哥，没想到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真鹿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像看到姗姗来迟的雨过天晴，他走到真瞳瞳身边蹲下，一边掐她的脸蛋，一边帮她抹眼泪，说：“混蛋妹妹，哥哥怎么会骗你？”
房子的铁门突然发出“嗞吖”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回头，看到刘泽灵开门出来。他也看到了他们三人，惊喜地叫他们：“瞳瞳，小鹿，天意，你们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