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勇敢与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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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周离开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也曾经在最无助的情况下流浪了一段时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还差点就被虐待狂抓去丢了命，但是他又很幸运地碰到了蔺深，帮他治好了伤，最后还养了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帮助他们呢？”在顾周跟露西会和之后，顾周跟露西讲了黑哥的事情，并且诚心地希望露西能够帮忙想想办法，救救黑哥。
露西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有些焦躁不安地跺跺脚，皱紧了眉头说道，“没办法的，没办法的，反正流浪狗流浪猫的命都不是命，除了运气好的能够碰到一些好心人帮忙治疗，等待收养，其他的就是等死而已。”
“可是……”顾周本来想说自己在微博上有时候会看到好心人筹措医疗费救助受伤的流浪小动物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他作为一个三线小写手，就算真的在微博上呼吁了这件事，也没有人会帮忙响应吧？
如果自己能够变回顾周该多好啊……顾周一边懊恼地跟着露西往回走，一边想着能不能在恰当的时机请叶安或者蔺深帮帮忙，最起码把黑哥现在的伤治好，最近的温度并不低，黑哥身上的伤都有了发炎流脓的现象，弄得不好就会全身感染的。
正是因为想来想去，所以跟在露西后面的顾周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露西停了下来，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还好作为一直犬类，他的运动细胞还是足够发达，在就要撞到的一瞬间发现了不妙，及时停了下来，“露西，你怎么不走了？”
紧接着，顾周发现露西不对了。作为一只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的猫，露西的仪态向来是别的猫咪的典范，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优雅而挺直的，甚至她连跳上墙头的时候都很会抓角度，务必要使自己美美美，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而在外面混迹多年的经历又让她面对大部分事情都能宠辱不惊，很少有看到她不淡定的时候，但是这一次，顾周从她的后面看去，居然发现露西在发抖。
露西的身躯抖得并不厉害，只是轻微地颤抖着，黑色的毛发像是炸开了一样，尾巴高高竖起，整个身躯都是一副随时投入战斗的模样。顾周也被她吓到了，刚想绕到她的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露西拦住了，“周周，别离开我后面。”
“露西？”顾周被露西这么一说不敢动了，迟疑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说不好，我、我就是有点害怕。”露西尽量镇定地说着，但是嗓音里的惊恐却怎么也遮不住，“快，躲起来。”
顾周和露西现在站着的地方刚好是栽种着丛丛灌木的街边花园，顾周听到露西这么说也不怀疑，敏捷地一跃，刚好躲到灌木的下面，他努力蜷缩身子，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露西随后也躲了进来，她黑色的皮毛比较易于藏匿，所以一时间就有些放松了下来。
“露西，你到底看见了什么？”顾周担心声音太大不好，就小声说道，“没有那么恐怖吧？现在才白天。”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露西说起这个的时候自己也挺疑惑的，迷惑不解地说道，“我就是有一种感觉，附近有很危险的东西，所以身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其实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虽然听露西说得挺不靠谱的样子，但是顾周可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一些小动物是有避开危险的本能的，估计露西就是本能地感应到了危险，所以才让自己赶快躲起来的。
“我出去看看。”顾周躲了一会儿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是白天，所以决定先出去看看，但是露西却很坚决地不肯出去，“不行，不敢出去，我还是很害怕。”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顾周出门的时候还是一身雪白的皮毛，散发着柠檬洗浴剂的味道，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的毛已经脏得跟个流浪狗差不多了，只有脖子上的狗牌还依旧亮闪闪的，提醒别人他是一只家养犬。不过顾周显然并不在乎这个，钻出灌木丛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硬硬的树枝戳到了额头，刮开了一道，估计等一会儿回家后，肯定会被蔺深骂个半死。
周五的下午街边公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在树荫底下打太极拳，顾周站在草坪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打算回去跟露西说，没想到一转身就在另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一晚的记忆仿佛像是洪水一样又重新冲回了他的记忆里，没错，那个在树下面看书的人就是那一晚的“博士”——顾周敢用自己作为顾周的一生来打赌，那个现在坐在树底下的石椅上，斯斯文文地看书的少年就是那天晚上残忍暴力的“博士”。
顾周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就算知道对方并没有看见他也吓得当场就想往家里跑，但是理智拉住了他的身躯，他今天和露西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三个人吗？现在遇到了不是正好吗？顾周一边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犹豫着往前靠近——如果是下午的话，他应该不敢这么嚣张吧？
也不知道“博士”是怎么出了学校的，明显长了一副好学生模样的他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样子确实让人很难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顾周试着走近他一点儿，见他没有反应后又往前走了一点，就在一人一狗的距离差不多十米的时候，“博士”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狗，你好啊！”
虽然“博士”的笑容亲切温暖，但是顾周却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敢看他的眼睛，装作溜达的样子低头嗅着地上的青草，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狗，怎么就你在这里玩？你主人呢？”博士蹲下身，喷出的气息扑到顾周的脸上，让他当场就有一种呕吐的*。他按捺住内心升腾而起的恐惧，装作茫然的样子看向他，还特意晃了晃脖子上的狗牌，像是在提醒他，自己的主人就在附近。
也不知道是不喜欢在大白天下手还是顾忌着他的主人，博士这一次倒完全没有要对他下手的意思，只是过于冰凉滑腻的手不停地抚摸着顾周的脑袋，脸上全是慈爱与欣喜，“乖，真是一条好狗，可惜太脏了，你明天再过来好不好？我带你去洗澡吃鸡腿。”
滚，我在家里都懒得吃鸡腿，还会吃你的鸡腿？顾周一瞬间很想把蔺深放在冰箱速冻室里的十几个冰冻鸡腿全扔在他的脸上，不过考虑到蔺深码字也不容易，顾周觉得还是省着给自己吃吧。
顾周偏开头，躲掉了男孩的抚摸，他故意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飞快瞄到他手里的物理课本，上面写着湖海中学初三五班周明宇，然后还画了几个小人。
名字学校get。顾周记下了这两个信息之后就打算转身离开，没想到周明宇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脊背，皱着眉头，有些暴躁地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是不喜欢我吗？”
你这种变态会有人喜欢你才怪！顾周这时候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回过头对着周明宇龇了龇牙，雪白的小尖牙在阳光下亮亮的，但是却丝毫吓唬不了周明宇，“哟，还会吓别人了？挺厉害呀，不过你的牙齿也太小了，真想拿把老虎钳给你一颗一颗地拔下来，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龇牙。”
顾周一颗心嘭嘭嘭地都快跳出来了，他能够感觉到周明宇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的，所以他得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也是顾周运气好，就在他想大喊引起别人注意，顺便逃走的时候，另外两个少年刚好背着书包过来了，高一点的那个也没顾得上看顾周，一见到周明宇就大声抱怨道，“博士，你也太过分了，自己请假出来玩，不带上我们两个。”
看到这两个人，周明宇逗弄顾周的心思就淡了，他松开手，也没去理迅速跑开的顾周，冷冷地说道，“我出来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又不是自己没办法出来。”
“那倒是，不是我吹，学校的墙爬起来太没难度了，我随便爬爬就溜出来了，其他人根本拿我们没办法。”峰哥兴高采烈地吹嘘着自己的光彩事迹，可惜在场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一个听他的。周明宇早就拿了物理书随意翻着，表示自己对峰哥的话的不耐烦，倒是总是跟在峰哥屁股后面转悠，时不时吹捧一下他的小不点儿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顾周跑开的方向。
“走了，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呢？”周明宇待得没劲儿极了，一抬下巴，招呼其他两个人离开这里，“以前就够傻的了，怎么今天特别傻？”
小不点儿平时很少跟周明宇搭话，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立刻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驳道，“不、不是，我、我就是看这只狗挺眼熟的。”
“眼熟个屁，就你学到初三连个二年级语文试卷都做不出来的狗屁记性还能记住一只狗？”峰哥嘲笑地踢了小不点儿一脚，还特意恶劣地踢在他的小腿前面。
“等等，你说说看，你在哪里见过这只狗？”周明宇却好像完全来了兴趣，推开峰哥，低下头看着小不点儿，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好好想，慢慢想，今天一定得给我想出来！”
顾周气喘吁吁地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因为门口的保安已经交过班了，所以新换上来的保安只是确认了一下顾周的外貌之后就放他进去了，压根也没提起他为什么会在外面的事情。
暗暗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太幸运了的顾周在顺利地走进了蔺深居住大楼的电梯，然后从锃光发亮的电梯墙壁上看到惨兮兮的自己后，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安，糟糕，自己忘记随便找个水龙头冲洗一下身体了，就自己这个全身乌黑得像是从煤矿井下钻出来，头上还划开了一道伤口，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样子，蔺深会很担心吧？
顾周不安地摇了一下尾巴，还没等他想出该怎么办，叮咚一声电梯已经到了，顾周迟疑着跨出电梯，刚想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蔺深的声音从里面穿了出来，比平时的声音更冷了一些，“自己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暴力吗？顾周怯生生地看了眼挂钟，在看到时钟已经指向五字开头后简直就想立刻昏过去免得等一下被蔺深骂个狗血淋头。真实的，要是自己也跟电视剧里的女主人公似的，能够说昏过去就昏过去就好了……
走进大门的顾周并没敢如同往常一样在门口的地摊上蹭蹭爪子就欢天喜地地跑到屋里，他犹豫着在门口趴了下来，连地毯那里也没敢凑上去，因为他今天身上实在太脏了，蔺深看到了肯定会生气的。
作为一个处女座，蔺深确实具有处女座的一切品质，比如追求完美，也比如超爱干净……以往顾周如果敢在外面蹭一身土回来就会被蔺深训半天，然后嫌弃地丢进水里帮他搓下一层皮，这一次他把弄得这么脏还这么臭，顾周估计蔺深非得赶自己出去然后找宠物店帮忙清洗好才允许自己回家吧。
所以顾周很自觉地没进大厅，只是乖乖在门口趴着，就等蔺深走过来开门把自己赶出去，反正这么臭这么脏的自己也确实不应该进家门的，不然干干净净的地面都要被弄脏了。
蔺深确实像顾周想的那样很生气。在顾周离开家之后，蔺深刚开始还挺正常的，看了一会儿书，又浏览了一下今天的新闻之后，他慢慢地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总觉得家里安静地有些过分。汤圆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嫌弃他吵，觉得他围在自己的身边打扰自己做事，但是他真的走了吧，蔺深又开始想念他，暗暗抱怨着这个小东西在外面玩疯了，一点儿也不想着要回家来。
等到时钟一点一点划过，蔺深的心也从焦急变成了不安，都这么晚了，他家汤圆不会出事了吧？被别的大狗欺负了？被开车的人给撞了？也不知道他饿不饿，渴不渴？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蔺深几乎都没做成几件事，他发现无论自己在做什么事，眼前都会浮现汤圆的模样，然后开始走神想着他为什么还没回家，心里根本平静不下来。就在顾周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蔺深都想起身自己去小区里找这只不省心的小东西了。
幸好，这只不省心的小东西自己还是跑回来了。蔺深在听到楼下保安说他家小宠物已经搭上电梯回家的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汤圆居然胆子肥了，敢这么晚才跑回家，蔺深觉得还是得给他吃一点教训。
计算着汤圆乘电梯上来的时间，蔺深赶在这之前给他开了门，然后故意没去等他，反而安然坐在沙发上，想着等这个小家伙进门以后得晾一晾他，免得他仗着自己的宠爱，都爬到天上去了。
“进来吧。”蔺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过期的汽车杂志，眼睛却完全没在这本书上，就等小东西一进来就妥妥给他一个“爱的教育”。
可是蔺深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自家汤圆进来的声音，甚至连他平时最爱撒娇的嗷呜声音也没听见，他不由有些慌了。扔开杂志，蔺深站起身，踌躇了一下，继续板着脸走到门口……等等，这个是他家汤圆？
蔺深在趴着的顾周面前站定，原本就严肃的脸今天更是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一点笑意也没有，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顾周有些瑟缩地往旁边挪了挪，把头埋进前腿里，压根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色。
完了，完了，蔺深居然比他想象的更生气，他这回可算是完蛋了，说不定蔺深会气得发疯，然后把他丢出去，再也不要养他了，反正按照他的收入，买什么纯血统的幼犬买不起啊。顾周越想越觉得伤心，干脆把脸越埋越深，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算了。
大理石地面冰冰凉凉的，顾周趴在地上并不觉得舒服，早就被蔺深宠坏了的他平时才不爱窝在这种地面上呢，非得赖在蔺深怀里，或者正大光明地睡在蔺深买来的羊毛地毯上，还时不时打几个滚，让蔺深帮他顺毛。不过接下来这种日子大概不会再有了吧？惆怅的顾周开始并没有发现蔺深蹲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一双熟悉的手把他抱了起来，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柠檬清香，是蔺深身上沐浴乳的味道。
“笨死了，这是去哪里了？被人欺负了？”蔺深把顾周抱在自己胸口，像是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洁癖患者的事实，一边轻柔地帮他抚开纠结在一起的脏毛，一边向浴室走去，“平时看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不敢见我了？”
“嗷呜……”我臭死了，蔺深你快把我放下！顾周眼看着自己的毛蹭到蔺深干净柔软的天蓝色家居服上，顿时不好意思极了，拼命扭动着小身子想要跳下去，你不是洁癖吗？快把我放下去啊！
“别动，动来动去把家里都搞脏了。”蔺深嫌弃地想要在顾周脑袋上敲一记，结果在看到他毛上的血迹和明显的划痕之后又舍不得了，恨恨地说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只笨狗，出去一趟都能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还傻乎乎地待在门口不进来。是不是我不出来接你，你就不打算跟着我了？汤圆，说你蠢你还真的蠢给我看是吧。”
喂喂，警告你哦，就算你是我的主人，说我蠢我也会生气的！顾周抬起头，亮晶晶的小眼睛看了蔺深一眼，然后在他的冷眼之下又缩缩头，不敢动不敢叫了。生气的蔺深太可怕了，还是不要惹他更生气了。
蔺深把顾周带进浴室里后本来想帮他好好洗个澡，但是在仔细检查过他额头上的划痕之后，他又不敢让他碰水了，直接把钱包手机一带，抱着自家的蠢狗就去了叶安的宠物医院。
叶医生的宠物医院到底是专业水准，虽然治疗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萌萌小护士的“啊，汤圆你疼不疼？”“汤圆你要疼死了吧？”“可怜的小汤圆”等等类似的语气感叹，让顾周一度觉得自己不是被刮蹭了一下，而是得了重症，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在叶医生和小护士的合作下把顾周又变成了白白的，干净的小汤圆。
“今天他去哪儿玩了？”叶安摘下手套，好奇地问道，“我都不知道我们小区有这么脏的地方可以给他打滚？”蔺深刚抱着汤圆进来的时候，叶安还以为汤圆是不小心掉进垃圾桶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蔺深丢给顾周一个高冷的瞪视，然后跟叶安解释道，“他越来越野了，今天下午跟隔壁的那只黑猫跑出去后就没回来过，一回来就是这幅德行。”
“隔壁那只黑猫？那就是露西了。”因为小区里的家养宠物基本都是在叶安这里打针做治疗的，所以叶安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只小动物，“露西很聪明很野的，总是跑到小区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汤圆不会是跟着露西到小区外面去了吧？”
“安保不是很严的吗？”蔺深看到蠢狗原本竖得高高的尖耳朵在一听到小区外面这四个字就耷拉下来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肯定不对劲，“汤圆，你跟着那只猫混出去了？”
“汪唧唧。”顾周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抱住蔺深的大腿，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里面全是讨好和求饶，世事对于我们狗狗已经如此艰难，蔺深求别拆穿！
好在蔺深也不是真的要去探寻真相，在他看来无非是自家汤圆趁着保安不注意的时候跟着隔壁黑猫溜出去玩而已，所以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警告地拍拍他的脑袋，“明天开始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不许出去胡混。”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受伤，蔺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关一关他的禁闭了。
明天？不行啊，明天还得跟露西一起去通知街上的流浪小伙伴们，遇到周明宇这三个人赶紧躲开的消息呢。顾周一听到明天不能出去，立刻急了，顾不得自己还躺在病床上，站起来就朝着蔺深撒娇，“嗷呜~”我要出去，我有事情，是急事！
“没有用的，叫几遍都没用。”可惜这次蔺深打定了主意不放他出去，所以很干脆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抱，也不管他越来越重的体重，直接跟叶安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叶安，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虽然我很欢迎汤圆过来玩，不过并不是出现在病床上哦。”叶安跟顾周挥挥手，让萌萌小护士把换的药拿过来给蔺深，“这些消炎药你带回去，如果伤口发炎就让他吃一点，平时用盐水或双氧水清洗伤口后，用这个外用的消炎粉预防感染就可以。”
“嗯，谢了。”蔺深拿好塑料袋，刚想离开，却发现顾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塑料袋，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开玩笑地逗弄他，“汤圆，回去就要吃苦药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去玩。”
顾周却完全没注意他的话，他盯着塑料袋里的消炎药，心里浮现出一个绝妙的主意，黑哥不是身上受了伤嘛，把这个消炎药带给他吃不就好了吗？最起码，最起码他的伤口不会发炎了吧……
想到黑哥丢掉的一只眼睛和瘸了的左腿，顾周有些惋惜，但是再转念一想，有消炎药也不错，起码可以把身上其他发炎的伤口给治了，只是不知道剂量该怎么算……不管了，先把药偷出来，然后让露西去给黑哥送过去吧！
顾周最后还是是被蔺深抱回去的，虽然他也有稍微扭动身子表示抗议自己也能走路的，才不这么娇生惯养，但是蔺深很明显无视了他的举动，大概担心他一下地又跑到别处去玩了，所以干脆直接把他抱回了家，丢在了他自己的狗窝里。
“乖乖待在这里别乱动，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蔺深帮顾周拌好晚饭，让他慢慢地吃着，自己准备上楼跟编辑讨论一下出书的事情。没想到他刚转身想要离开，家居裤的裤脚就被顾周给咬住了，他无奈地回过头去，果然自家蠢狗子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他，就跟自己马上要把他丢弃了似的。
“你先吃饭吧，吃完饭自己来二楼找我。”蔺深敌不过顾周的卖惨，只好又退了一步，“晚上我让你坐在膝盖上行了吧？”
顾周听了蔺深的让步，满意地点点头，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享用晚餐，完全没有想到他可怜的主人因为一直忙着带他去医院洗澡包扎给他做晚饭，到现在连一口水一粒米都没沾过唇。
不过显然蔺深也没注意到自己晚饭还没吃，他看到顾周吃得满足地样子心情也不由地好了起来，“笨汤圆，慢点吃，别噎着了。”
“汪唧唧。”顾周吃得忙碌的同时还不忘丢给主人一句抱怨，你就不能记着我好的方面嘛，总是说我蠢，还诅咒我，肯定都是被你传染的。
蔺深虽然听不懂顾周的抱怨，但是也估摸着是他在唠叨自己的坏话，笑着挠挠他的脑袋，然后慢慢走上楼，似乎一个下午抑郁的心情全都没有了。
顾周把自己的晚饭吃掉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上楼，果然书房的门没有关紧，而是留了一道小缝，刚好够顾周挤进去的。他偏头张望了一下，见到蔺深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跟人打字谈事，时不时接个电话，就很乖巧地躲到了一边的地毯上，想要等蔺深忙完了以后再去陪他。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跑动了一个下午之后，全身乏力的顾周才刚刚趴倒，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紧接着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他也没有发现沉浸在公事中的蔺深在回头看到他趴下后就把书房里的温度打高了几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顾周被蔺深摇醒了，“汤圆，别睡了，去自己的窝里睡。”顾周的瞌睡还没过去，被蔺深这么一动，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边哼唧地小声叫了几下，一边翻滚着身子不想动。
蔺深摇了他半天，发现根本没用后也气急了，干脆伸手啪啪啪打了他屁股两下，声音也从原本的劝慰变成了冰冰冷冷的，“汤圆，赶紧给我起床，你在这里睡一晚是等着第二天感冒然后再去见叶安吗？那我干脆直接今晚就把你送过去好了。”
拜托，蔺大神，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事情叫做赖床吗？顾周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完全不介意把自己雪白的肚皮露在空气里，再让我睡一会儿呗，反正我自己认识回窝的路。
蔺深看的有趣，干脆伸手抓抓顾周的小肚皮，觉得挺好玩的，又去抓了两把，终于把顾周搞烦了，一咕噜爬起来，小短腿一跺，狠狠地瞪了蔺深两眼，你什么意思？肚子是个人*部位不能摸你不知道吗？
“终于肯起床了？”蔺深拍拍他的脊背，指了指书房的大门，说道，“赶紧回去睡觉，知道自己会这么累还跑出去疯玩。”
顾周其实也没多清醒，跟在蔺深后面下楼的时候还差点跌了一跤，把蔺深吓了一跳，干脆把他夹在自己咯吱窝下，走到他的窝前，再把他放下，“好了，继续睡吧，明天早上不带你跑步，所以你要睡到几点都可以。”
听到不用跑步的消息顾周顿时眼睛一亮，好像整个身体的毛细孔都被打通了一样顺畅舒服，恨不得赶紧跳起来欢呼三声，这还是他来了以后第一次不用晨跑呢，今天的伤可伤得太值了。
蔺深看到顾周满意地在自己窝里趴了下来，闭上眼睛后才关掉客厅的灯，自己上楼去睡觉。不过等他一走，顾周就觉得不对劲了，似乎刚刚的睡意全都被消耗完了，他无论怎么翻身找舒服的入睡位置，就是睡不着。难道是刚刚睡多了？顾周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有些发慌，硬生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后心里不断默数着：一只羊、两只羊……
十五分钟后，顾周烦躁地睁开眼睛，委屈地盯着已经指向十点半的时钟，怎么办？自己似乎真的失眠了……
如果顾周现在手里有个手机，他大概会马上百度“失眠怎么办？”，不过作为一只狗子，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睁着眼睛等待睡意的来袭。可惜一样东西往往你不希望它来的时候他总是来了，你要它来了吧，它就偏偏不来了。顾周趴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半点想睡觉的意思，反而原本迷迷糊糊的头脑在黑暗的夜里越发清晰。
蔺深家的客厅很大，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将外面的月光与星光完全隔绝在外。顾周在空旷的客厅里只能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慢慢的，他的脑子里开始无意识地回想起下午的事情。
其实“博士”也就是周明宇一直带给顾周很大的心理压力，他一直记得他一边轻飘飘地跟别人聊天，一边在自己身上下刀的场景，有时候他甚至在梦里还会觉得那一把冰凉的小刀不停地在他脊背上划啊划的，划开了他的皮毛，然后把他的肉一层一层划开，露出身体里面的脏器。每当这时候，顾周就会被吓醒，然后迫不及待地钻到蔺深怀里或者跑到有阳光的地方，不断地暗示自己这些都是假的，自己早就安全了。
但是今天再次见到周明宇之后，原本被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再次激发出来了，顾周仿佛都能看见周明宇那种冷漠地让人害怕的脸朝着自己逼近逼近再逼近，紧接着一脸笑容，轻轻松松地夺走自己的生命。其实顾周觉得周明宇最可怕的并不是他的手段，而是他的心态，就好像小不点和峰哥在虐杀流浪动物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带有一种恐惧感，但是周明宇完全不会，他对于虐杀这件事就仿佛喝水吃饭一般自然，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特征吧。
顾周又翻了个身，但是心底那种恐惧却一直退散不去，反而随着深夜的临近更加让他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在窝里待不住了，吭哧吭哧跑到蔺深的房门口，找到熟悉的地毯，趴了下来。这么晚了，不能打扰蔺深睡觉，就在这个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吧，或许等天亮了就不害怕了。
顾周用脑袋蹭了蹭关着的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闻到蔺深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如果现在能跟蔺深一起睡就好了，那样自己肯定不会害怕的。顾周将脑袋埋进雪白的羊毛地毯里，眯着眼睛想象着蔺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样子，真奇怪，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也没觉得孤单，可是现在只要蔺深不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所以不管是人还是狗，都是越宠越娇气吗？
大概是潜意识里知道蔺深就在自己的隔壁，顾周的头脑里终于把周明宇的脸慢慢驱逐出去，反而不断想着蔺深的事情，想着想着，他终于又睡着了，雪白的皮毛似乎与身下的地毯融为了一体，看起来安宁静谧。
蔺深是个睡觉很警醒的人。虽然他从小到大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他的五官似乎比一般人更为敏锐，只要察觉到有什么轻微的响动就会立刻清醒过来。所以当这一次他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大概自己没有关窗，所以又被风声惊醒了。
不对，自己睡前明明是关了窗的，蔺深的脑子转得很快，根本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静下心凝神一听，几乎是在立刻就跳了起来——是他家汤圆叫唤的声音。蔺深都没顾得上穿上拖鞋，快步跑到门边，打开门，果然汤圆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自己门口，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身体不断发着颤，还断断续续发出小声的呜咽。
这是怎么了？蔺深蹲下身，没有丝毫迟疑地把小东西抱进怀里，一边小声安慰着，一边轻轻拍打他的身躯，“汤圆，没事了，我在呢。”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身影和气息，本来不断颤抖的小小身体慢慢恢复了平静，呜咽声也没有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幼嫩的小爪子紧紧抓住蔺深的衣领，无论他怎么抚慰哄劝也不肯放手。蔺深向来拿汤圆没办法，干脆抱了他上床睡觉，完全忘记了就在早上自己还信誓旦旦警告怀里的这只，以后不许上床睡觉。
“都到我门口了，怎么这次胆子那么小，不敢敲门来扰我了？”看到汤圆已经睡得跟平常一样安静之后，蔺深终于放松了，坏心眼地轻轻戳他的额头，一本正经地说教道，“该聪明的时候就变笨了，该笨的时候吧又聪明了，也不知道像谁……”
蔺深自言自语的话自然没被顾周听到，他也不在意，伸手把自动亮起的小夜灯关掉，给自己和软软的小东西盖好被子，继续闭上眼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他似乎觉得比之前睡得更加安稳了。
唔，大概是错觉吧。
顾周离开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也曾经在最无助的情况下流浪了一段时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还差点就被虐待狂抓去丢了命，但是他又很幸运地碰到了蔺深，帮他治好了伤，最后还养了他。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帮助他们呢？”在顾周跟露西会和之后，顾周跟露西讲了黑哥的事情，并且诚心地希望露西能够帮忙想想办法，救救黑哥。
露西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她有些焦躁不安地跺跺脚，皱紧了眉头说道，“没办法的，没办法的，反正流浪狗流浪猫的命都不是命，除了运气好的能够碰到一些好心人帮忙治疗，等待收养，其他的就是等死而已。”
“可是……”顾周本来想说自己在微博上有时候会看到好心人筹措医疗费救助受伤的流浪小动物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他作为一个三线小写手，就算真的在微博上呼吁了这件事，也没有人会帮忙响应吧？
如果自己能够变回顾周该多好啊……顾周一边懊恼地跟着露西往回走，一边想着能不能在恰当的时机请叶安或者蔺深帮帮忙，最起码把黑哥现在的伤治好，最近的温度并不低，黑哥身上的伤都有了发炎流脓的现象，弄得不好就会全身感染的。
正是因为想来想去，所以跟在露西后面的顾周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露西停了下来，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还好作为一直犬类，他的运动细胞还是足够发达，在就要撞到的一瞬间发现了不妙，及时停了下来，“露西，你怎么不走了？”
紧接着，顾周发现露西不对了。作为一只从小就娇生惯养长大的猫，露西的仪态向来是别的猫咪的典范，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优雅而挺直的，甚至她连跳上墙头的时候都很会抓角度，务必要使自己美美美，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而在外面混迹多年的经历又让她面对大部分事情都能宠辱不惊，很少有看到她不淡定的时候，但是这一次，顾周从她的后面看去，居然发现露西在发抖。
露西的身躯抖得并不厉害，只是轻微地颤抖着，黑色的毛发像是炸开了一样，尾巴高高竖起，整个身躯都是一副随时投入战斗的模样。顾周也被她吓到了，刚想绕到她的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露西拦住了，“周周，别离开我后面。”
“露西？”顾周被露西这么一说不敢动了，迟疑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说不好，我、我就是有点害怕。”露西尽量镇定地说着，但是嗓音里的惊恐却怎么也遮不住，“快，躲起来。”
顾周和露西现在站着的地方刚好是栽种着丛丛灌木的街边花园，顾周听到露西这么说也不怀疑，敏捷地一跃，刚好躲到灌木的下面，他努力蜷缩身子，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露西随后也躲了进来，她黑色的皮毛比较易于藏匿，所以一时间就有些放松了下来。
“露西，你到底看见了什么？”顾周担心声音太大不好，就小声说道，“没有那么恐怖吧？现在才白天。”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露西说起这个的时候自己也挺疑惑的，迷惑不解地说道，“我就是有一种感觉，附近有很危险的东西，所以身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其实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虽然听露西说得挺不靠谱的样子，但是顾周可不敢放松警惕，他知道一些小动物是有避开危险的本能的，估计露西就是本能地感应到了危险，所以才让自己赶快躲起来的。
“我出去看看。”顾周躲了一会儿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毕竟是白天，所以决定先出去看看，但是露西却很坚决地不肯出去，“不行，不敢出去，我还是很害怕。”
“那你在这儿等着我。”顾周出门的时候还是一身雪白的皮毛，散发着柠檬洗浴剂的味道，但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他的毛已经脏得跟个流浪狗差不多了，只有脖子上的狗牌还依旧亮闪闪的，提醒别人他是一只家养犬。不过顾周显然并不在乎这个，钻出灌木丛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硬硬的树枝戳到了额头，刮开了一道，估计等一会儿回家后，肯定会被蔺深骂个半死。
周五的下午街边公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在树荫底下打太极拳，顾周站在草坪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就打算回去跟露西说，没想到一转身就在另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一晚的记忆仿佛像是洪水一样又重新冲回了他的记忆里，没错，那个在树下面看书的人就是那一晚的“博士”——顾周敢用自己作为顾周的一生来打赌，那个现在坐在树底下的石椅上，斯斯文文地看书的少年就是那天晚上残忍暴力的“博士”。
顾周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就算知道对方并没有看见他也吓得当场就想往家里跑，但是理智拉住了他的身躯，他今天和露西出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三个人吗？现在遇到了不是正好吗？顾周一边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一边犹豫着往前靠近——如果是下午的话，他应该不敢这么嚣张吧？
也不知道“博士”是怎么出了学校的，明显长了一副好学生模样的他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样子确实让人很难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顾周试着走近他一点儿，见他没有反应后又往前走了一点，就在一人一狗的距离差不多十米的时候，“博士”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狗，你好啊！”
虽然“博士”的笑容亲切温暖，但是顾周却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敢看他的眼睛，装作溜达的样子低头嗅着地上的青草，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狗，怎么就你在这里玩？你主人呢？”博士蹲下身，喷出的气息扑到顾周的脸上，让他当场就有一种呕吐的*。他按捺住内心升腾而起的恐惧，装作茫然的样子看向他，还特意晃了晃脖子上的狗牌，像是在提醒他，自己的主人就在附近。
也不知道是不喜欢在大白天下手还是顾忌着他的主人，博士这一次倒完全没有要对他下手的意思，只是过于冰凉滑腻的手不停地抚摸着顾周的脑袋，脸上全是慈爱与欣喜，“乖，真是一条好狗，可惜太脏了，你明天再过来好不好？我带你去洗澡吃鸡腿。”
滚，我在家里都懒得吃鸡腿，还会吃你的鸡腿？顾周一瞬间很想把蔺深放在冰箱速冻室里的十几个冰冻鸡腿全扔在他的脸上，不过考虑到蔺深码字也不容易，顾周觉得还是省着给自己吃吧。
顾周偏开头，躲掉了男孩的抚摸，他故意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飞快瞄到他手里的物理课本，上面写着湖海中学初三五班周明宇，然后还画了几个小人。
名字学校get。顾周记下了这两个信息之后就打算转身离开，没想到周明宇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脊背，皱着眉头，有些暴躁地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是不喜欢我吗？”
你这种变态会有人喜欢你才怪！顾周这时候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回过头对着周明宇龇了龇牙，雪白的小尖牙在阳光下亮亮的，但是却丝毫吓唬不了周明宇，“哟，还会吓别人了？挺厉害呀，不过你的牙齿也太小了，真想拿把老虎钳给你一颗一颗地拔下来，看你还敢不敢跟我龇牙。”
顾周一颗心嘭嘭嘭地都快跳出来了，他能够感觉到周明宇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是真的有这个打算的，所以他得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也是顾周运气好，就在他想大喊引起别人注意，顺便逃走的时候，另外两个少年刚好背着书包过来了，高一点的那个也没顾得上看顾周，一见到周明宇就大声抱怨道，“博士，你也太过分了，自己请假出来玩，不带上我们两个。”
看到这两个人，周明宇逗弄顾周的心思就淡了，他松开手，也没去理迅速跑开的顾周，冷冷地说道，“我出来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又不是自己没办法出来。”
“那倒是，不是我吹，学校的墙爬起来太没难度了，我随便爬爬就溜出来了，其他人根本拿我们没办法。”峰哥兴高采烈地吹嘘着自己的光彩事迹，可惜在场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一个听他的。周明宇早就拿了物理书随意翻着，表示自己对峰哥的话的不耐烦，倒是总是跟在峰哥屁股后面转悠，时不时吹捧一下他的小不点儿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顾周跑开的方向。
“走了，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呢？”周明宇待得没劲儿极了，一抬下巴，招呼其他两个人离开这里，“以前就够傻的了，怎么今天特别傻？”
小不点儿平时很少跟周明宇搭话，听到他这么说自己，立刻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驳道，“不、不是，我、我就是看这只狗挺眼熟的。”
“眼熟个屁，就你学到初三连个二年级语文试卷都做不出来的狗屁记性还能记住一只狗？”峰哥嘲笑地踢了小不点儿一脚，还特意恶劣地踢在他的小腿前面。
“等等，你说说看，你在哪里见过这只狗？”周明宇却好像完全来了兴趣，推开峰哥，低下头看着小不点儿，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好好想，慢慢想，今天一定得给我想出来！”
顾周气喘吁吁地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因为门口的保安已经交过班了，所以新换上来的保安只是确认了一下顾周的外貌之后就放他进去了，压根也没提起他为什么会在外面的事情。
暗暗觉得自己今天实在太幸运了的顾周在顺利地走进了蔺深居住大楼的电梯，然后从锃光发亮的电梯墙壁上看到惨兮兮的自己后，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安，糟糕，自己忘记随便找个水龙头冲洗一下身体了，就自己这个全身乌黑得像是从煤矿井下钻出来，头上还划开了一道伤口，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样子，蔺深会很担心吧？
顾周不安地摇了一下尾巴，还没等他想出该怎么办，叮咚一声电梯已经到了，顾周迟疑着跨出电梯，刚想敲门，门却自己开了，蔺深的声音从里面穿了出来，比平时的声音更冷了一些，“自己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暴力吗？顾周怯生生地看了眼挂钟，在看到时钟已经指向五字开头后简直就想立刻昏过去免得等一下被蔺深骂个狗血淋头。真实的，要是自己也跟电视剧里的女主人公似的，能够说昏过去就昏过去就好了……
走进大门的顾周并没敢如同往常一样在门口的地摊上蹭蹭爪子就欢天喜地地跑到屋里，他犹豫着在门口趴了下来，连地毯那里也没敢凑上去，因为他今天身上实在太脏了，蔺深看到了肯定会生气的。
作为一个处女座，蔺深确实具有处女座的一切品质，比如追求完美，也比如超爱干净……以往顾周如果敢在外面蹭一身土回来就会被蔺深训半天，然后嫌弃地丢进水里帮他搓下一层皮，这一次他把弄得这么脏还这么臭，顾周估计蔺深非得赶自己出去然后找宠物店帮忙清洗好才允许自己回家吧。
所以顾周很自觉地没进大厅，只是乖乖在门口趴着，就等蔺深走过来开门把自己赶出去，反正这么臭这么脏的自己也确实不应该进家门的，不然干干净净的地面都要被弄脏了。
蔺深确实像顾周想的那样很生气。在顾周离开家之后，蔺深刚开始还挺正常的，看了一会儿书，又浏览了一下今天的新闻之后，他慢慢地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总觉得家里安静地有些过分。汤圆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嫌弃他吵，觉得他围在自己的身边打扰自己做事，但是他真的走了吧，蔺深又开始想念他，暗暗抱怨着这个小东西在外面玩疯了，一点儿也不想着要回家来。
等到时钟一点一点划过，蔺深的心也从焦急变成了不安，都这么晚了，他家汤圆不会出事了吧？被别的大狗欺负了？被开车的人给撞了？也不知道他饿不饿，渴不渴？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蔺深几乎都没做成几件事，他发现无论自己在做什么事，眼前都会浮现汤圆的模样，然后开始走神想着他为什么还没回家，心里根本平静不下来。就在顾周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蔺深都想起身自己去小区里找这只不省心的小东西了。
幸好，这只不省心的小东西自己还是跑回来了。蔺深在听到楼下保安说他家小宠物已经搭上电梯回家的时候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想到汤圆居然胆子肥了，敢这么晚才跑回家，蔺深觉得还是得给他吃一点教训。
计算着汤圆乘电梯上来的时间，蔺深赶在这之前给他开了门，然后故意没去等他，反而安然坐在沙发上，想着等这个小家伙进门以后得晾一晾他，免得他仗着自己的宠爱，都爬到天上去了。
“进来吧。”蔺深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过期的汽车杂志，眼睛却完全没在这本书上，就等小东西一进来就妥妥给他一个“爱的教育”。
可是蔺深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自家汤圆进来的声音，甚至连他平时最爱撒娇的嗷呜声音也没听见，他不由有些慌了。扔开杂志，蔺深站起身，踌躇了一下，继续板着脸走到门口……等等，这个是他家汤圆？
蔺深在趴着的顾周面前站定，原本就严肃的脸今天更是像是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一点笑意也没有，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息，顾周有些瑟缩地往旁边挪了挪，把头埋进前腿里，压根不敢去看他脸上的神色。
完了，完了，蔺深居然比他想象的更生气，他这回可算是完蛋了，说不定蔺深会气得发疯，然后把他丢出去，再也不要养他了，反正按照他的收入，买什么纯血统的幼犬买不起啊。顾周越想越觉得伤心，干脆把脸越埋越深，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算了。
大理石地面冰冰凉凉的，顾周趴在地上并不觉得舒服，早就被蔺深宠坏了的他平时才不爱窝在这种地面上呢，非得赖在蔺深怀里，或者正大光明地睡在蔺深买来的羊毛地毯上，还时不时打几个滚，让蔺深帮他顺毛。不过接下来这种日子大概不会再有了吧？惆怅的顾周开始并没有发现蔺深蹲了下来，但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一双熟悉的手把他抱了起来，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柠檬清香，是蔺深身上沐浴乳的味道。
“笨死了，这是去哪里了？被人欺负了？”蔺深把顾周抱在自己胸口，像是完全忘了自己是个洁癖患者的事实，一边轻柔地帮他抚开纠结在一起的脏毛，一边向浴室走去，“平时看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不敢见我了？”
“嗷呜……”我臭死了，蔺深你快把我放下！顾周眼看着自己的毛蹭到蔺深干净柔软的天蓝色家居服上，顿时不好意思极了，拼命扭动着小身子想要跳下去，你不是洁癖吗？快把我放下去啊！
“别动，动来动去把家里都搞脏了。”蔺深嫌弃地想要在顾周脑袋上敲一记，结果在看到他毛上的血迹和明显的划痕之后又舍不得了，恨恨地说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只笨狗，出去一趟都能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还傻乎乎地待在门口不进来。是不是我不出来接你，你就不打算跟着我了？汤圆，说你蠢你还真的蠢给我看是吧。”
喂喂，警告你哦，就算你是我的主人，说我蠢我也会生气的！顾周抬起头，亮晶晶的小眼睛看了蔺深一眼，然后在他的冷眼之下又缩缩头，不敢动不敢叫了。生气的蔺深太可怕了，还是不要惹他更生气了。
蔺深把顾周带进浴室里后本来想帮他好好洗个澡，但是在仔细检查过他额头上的划痕之后，他又不敢让他碰水了，直接把钱包手机一带，抱着自家的蠢狗就去了叶安的宠物医院。
叶医生的宠物医院到底是专业水准，虽然治疗的过程中一直伴随着萌萌小护士的“啊，汤圆你疼不疼？”“汤圆你要疼死了吧？”“可怜的小汤圆”等等类似的语气感叹，让顾周一度觉得自己不是被刮蹭了一下，而是得了重症，不过好在最后还是在叶医生和小护士的合作下把顾周又变成了白白的，干净的小汤圆。
“今天他去哪儿玩了？”叶安摘下手套，好奇地问道，“我都不知道我们小区有这么脏的地方可以给他打滚？”蔺深刚抱着汤圆进来的时候，叶安还以为汤圆是不小心掉进垃圾桶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蔺深丢给顾周一个高冷的瞪视，然后跟叶安解释道，“他越来越野了，今天下午跟隔壁的那只黑猫跑出去后就没回来过，一回来就是这幅德行。”
“隔壁那只黑猫？那就是露西了。”因为小区里的家养宠物基本都是在叶安这里打针做治疗的，所以叶安能够清楚地记得每一只小动物，“露西很聪明很野的，总是跑到小区外面玩到很晚才回家，汤圆不会是跟着露西到小区外面去了吧？”
“安保不是很严的吗？”蔺深看到蠢狗原本竖得高高的尖耳朵在一听到小区外面这四个字就耷拉下来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肯定不对劲，“汤圆，你跟着那只猫混出去了？”
“汪唧唧。”顾周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抱住蔺深的大腿，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里面全是讨好和求饶，世事对于我们狗狗已经如此艰难，蔺深求别拆穿！
好在蔺深也不是真的要去探寻真相，在他看来无非是自家汤圆趁着保安不注意的时候跟着隔壁黑猫溜出去玩而已，所以并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警告地拍拍他的脑袋，“明天开始给我老实待在家里，不许出去胡混。”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受伤，蔺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关一关他的禁闭了。
明天？不行啊，明天还得跟露西一起去通知街上的流浪小伙伴们，遇到周明宇这三个人赶紧躲开的消息呢。顾周一听到明天不能出去，立刻急了，顾不得自己还躺在病床上，站起来就朝着蔺深撒娇，“嗷呜~”我要出去，我有事情，是急事！
“没有用的，叫几遍都没用。”可惜这次蔺深打定了主意不放他出去，所以很干脆地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抱，也不管他越来越重的体重，直接跟叶安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叶安，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虽然我很欢迎汤圆过来玩，不过并不是出现在病床上哦。”叶安跟顾周挥挥手，让萌萌小护士把换的药拿过来给蔺深，“这些消炎药你带回去，如果伤口发炎就让他吃一点，平时用盐水或双氧水清洗伤口后，用这个外用的消炎粉预防感染就可以。”
“嗯，谢了。”蔺深拿好塑料袋，刚想离开，却发现顾周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塑料袋，像是在思考什么。他开玩笑地逗弄他，“汤圆，回去就要吃苦药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去玩。”
顾周却完全没注意他的话，他盯着塑料袋里的消炎药，心里浮现出一个绝妙的主意，黑哥不是身上受了伤嘛，把这个消炎药带给他吃不就好了吗？最起码，最起码他的伤口不会发炎了吧……
想到黑哥丢掉的一只眼睛和瘸了的左腿，顾周有些惋惜，但是再转念一想，有消炎药也不错，起码可以把身上其他发炎的伤口给治了，只是不知道剂量该怎么算……不管了，先把药偷出来，然后让露西去给黑哥送过去吧！
顾周最后还是是被蔺深抱回去的，虽然他也有稍微扭动身子表示抗议自己也能走路的，才不这么娇生惯养，但是蔺深很明显无视了他的举动，大概担心他一下地又跑到别处去玩了，所以干脆直接把他抱回了家，丢在了他自己的狗窝里。
“乖乖待在这里别乱动，我先去处理一下事情。”蔺深帮顾周拌好晚饭，让他慢慢地吃着，自己准备上楼跟编辑讨论一下出书的事情。没想到他刚转身想要离开，家居裤的裤脚就被顾周给咬住了，他无奈地回过头去，果然自家蠢狗子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他，就跟自己马上要把他丢弃了似的。
“你先吃饭吧，吃完饭自己来二楼找我。”蔺深敌不过顾周的卖惨，只好又退了一步，“晚上我让你坐在膝盖上行了吧？”
顾周听了蔺深的让步，满意地点点头，退回自己的位置继续享用晚餐，完全没有想到他可怜的主人因为一直忙着带他去医院洗澡包扎给他做晚饭，到现在连一口水一粒米都没沾过唇。
不过显然蔺深也没注意到自己晚饭还没吃，他看到顾周吃得满足地样子心情也不由地好了起来，“笨汤圆，慢点吃，别噎着了。”
“汪唧唧。”顾周吃得忙碌的同时还不忘丢给主人一句抱怨，你就不能记着我好的方面嘛，总是说我蠢，还诅咒我，肯定都是被你传染的。
蔺深虽然听不懂顾周的抱怨，但是也估摸着是他在唠叨自己的坏话，笑着挠挠他的脑袋，然后慢慢走上楼，似乎一个下午抑郁的心情全都没有了。
顾周把自己的晚饭吃掉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上楼，果然书房的门没有关紧，而是留了一道小缝，刚好够顾周挤进去的。他偏头张望了一下，见到蔺深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跟人打字谈事，时不时接个电话，就很乖巧地躲到了一边的地毯上，想要等蔺深忙完了以后再去陪他。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跑动了一个下午之后，全身乏力的顾周才刚刚趴倒，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紧接着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他也没有发现沉浸在公事中的蔺深在回头看到他趴下后就把书房里的温度打高了几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顾周被蔺深摇醒了，“汤圆，别睡了，去自己的窝里睡。”顾周的瞌睡还没过去，被蔺深这么一动，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一边哼唧地小声叫了几下，一边翻滚着身子不想动。
蔺深摇了他半天，发现根本没用后也气急了，干脆伸手啪啪啪打了他屁股两下，声音也从原本的劝慰变成了冰冰冷冷的，“汤圆，赶紧给我起床，你在这里睡一晚是等着第二天感冒然后再去见叶安吗？那我干脆直接今晚就把你送过去好了。”
拜托，蔺大神，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事情叫做赖床吗？顾周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完全不介意把自己雪白的肚皮露在空气里，再让我睡一会儿呗，反正我自己认识回窝的路。
蔺深看的有趣，干脆伸手抓抓顾周的小肚皮，觉得挺好玩的，又去抓了两把，终于把顾周搞烦了，一咕噜爬起来，小短腿一跺，狠狠地瞪了蔺深两眼，你什么意思？肚子是个人*部位不能摸你不知道吗？
“终于肯起床了？”蔺深拍拍他的脊背，指了指书房的大门，说道，“赶紧回去睡觉，知道自己会这么累还跑出去疯玩。”
顾周其实也没多清醒，跟在蔺深后面下楼的时候还差点跌了一跤，把蔺深吓了一跳，干脆把他夹在自己咯吱窝下，走到他的窝前，再把他放下，“好了，继续睡吧，明天早上不带你跑步，所以你要睡到几点都可以。”
听到不用跑步的消息顾周顿时眼睛一亮，好像整个身体的毛细孔都被打通了一样顺畅舒服，恨不得赶紧跳起来欢呼三声，这还是他来了以后第一次不用晨跑呢，今天的伤可伤得太值了。
蔺深看到顾周满意地在自己窝里趴了下来，闭上眼睛后才关掉客厅的灯，自己上楼去睡觉。不过等他一走，顾周就觉得不对劲了，似乎刚刚的睡意全都被消耗完了，他无论怎么翻身找舒服的入睡位置，就是睡不着。难道是刚刚睡多了？顾周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有些发慌，硬生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后心里不断默数着：一只羊、两只羊……
十五分钟后，顾周烦躁地睁开眼睛，委屈地盯着已经指向十点半的时钟，怎么办？自己似乎真的失眠了……
如果顾周现在手里有个手机，他大概会马上百度“失眠怎么办？”，不过作为一只狗子，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睁着眼睛等待睡意的来袭。可惜一样东西往往你不希望它来的时候他总是来了，你要它来了吧，它就偏偏不来了。顾周趴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半点想睡觉的意思，反而原本迷迷糊糊的头脑在黑暗的夜里越发清晰。
蔺深家的客厅很大，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将外面的月光与星光完全隔绝在外。顾周在空旷的客厅里只能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慢慢的，他的脑子里开始无意识地回想起下午的事情。
其实“博士”也就是周明宇一直带给顾周很大的心理压力，他一直记得他一边轻飘飘地跟别人聊天，一边在自己身上下刀的场景，有时候他甚至在梦里还会觉得那一把冰凉的小刀不停地在他脊背上划啊划的，划开了他的皮毛，然后把他的肉一层一层划开，露出身体里面的脏器。每当这时候，顾周就会被吓醒，然后迫不及待地钻到蔺深怀里或者跑到有阳光的地方，不断地暗示自己这些都是假的，自己早就安全了。
但是今天再次见到周明宇之后，原本被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再次激发出来了，顾周仿佛都能看见周明宇那种冷漠地让人害怕的脸朝着自己逼近逼近再逼近，紧接着一脸笑容，轻轻松松地夺走自己的生命。其实顾周觉得周明宇最可怕的并不是他的手段，而是他的心态，就好像小不点和峰哥在虐杀流浪动物的时候都会多多少少带有一种恐惧感，但是周明宇完全不会，他对于虐杀这件事就仿佛喝水吃饭一般自然，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特征吧。
顾周又翻了个身，但是心底那种恐惧却一直退散不去，反而随着深夜的临近更加让他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在窝里待不住了，吭哧吭哧跑到蔺深的房门口，找到熟悉的地毯，趴了下来。这么晚了，不能打扰蔺深睡觉，就在这个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吧，或许等天亮了就不害怕了。
顾周用脑袋蹭了蹭关着的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隔着厚厚的门板也能闻到蔺深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如果现在能跟蔺深一起睡就好了，那样自己肯定不会害怕的。顾周将脑袋埋进雪白的羊毛地毯里，眯着眼睛想象着蔺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样子，真奇怪，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也没觉得孤单，可是现在只要蔺深不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所以不管是人还是狗，都是越宠越娇气吗？
大概是潜意识里知道蔺深就在自己的隔壁，顾周的头脑里终于把周明宇的脸慢慢驱逐出去，反而不断想着蔺深的事情，想着想着，他终于又睡着了，雪白的皮毛似乎与身下的地毯融为了一体，看起来安宁静谧。
蔺深是个睡觉很警醒的人。虽然他从小到大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他的五官似乎比一般人更为敏锐，只要察觉到有什么轻微的响动就会立刻清醒过来。所以当这一次他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大概自己没有关窗，所以又被风声惊醒了。
不对，自己睡前明明是关了窗的，蔺深的脑子转得很快，根本不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他静下心凝神一听，几乎是在立刻就跳了起来——是他家汤圆叫唤的声音。蔺深都没顾得上穿上拖鞋，快步跑到门边，打开门，果然汤圆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自己门口，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身体不断发着颤，还断断续续发出小声的呜咽。
这是怎么了？蔺深蹲下身，没有丝毫迟疑地把小东西抱进怀里，一边小声安慰着，一边轻轻拍打他的身躯，“汤圆，没事了，我在呢。”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身影和气息，本来不断颤抖的小小身体慢慢恢复了平静，呜咽声也没有了，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幼嫩的小爪子紧紧抓住蔺深的衣领，无论他怎么抚慰哄劝也不肯放手。蔺深向来拿汤圆没办法，干脆抱了他上床睡觉，完全忘记了就在早上自己还信誓旦旦警告怀里的这只，以后不许上床睡觉。
“都到我门口了，怎么这次胆子那么小，不敢敲门来扰我了？”看到汤圆已经睡得跟平常一样安静之后，蔺深终于放松了，坏心眼地轻轻戳他的额头，一本正经地说教道，“该聪明的时候就变笨了，该笨的时候吧又聪明了，也不知道像谁……”
蔺深自言自语的话自然没被顾周听到，他也不在意，伸手把自动亮起的小夜灯关掉，给自己和软软的小东西盖好被子，继续闭上眼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他似乎觉得比之前睡得更加安稳了。
唔，大概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