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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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晚照手中的拨浪鼓从手中滑落，小锤碰到鼓面，咚的一声。婴儿从她怀里使劲往外探着脑袋，肥短的小手要去够那红灿灿的小鼓。
骆晚照没顾得上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顾争，脑中闪过许多推脱的理由，但最后只是用略带埋怨语气喊出那声称呼。
“老爷！”
顾争从铺上捡起那小鼓，塞到婴儿手中，看着那红嫩的笑脸，捏了捏他颊上的坨肉，视线才缓缓落在骆晚照身上。
她仍是那姿态，眼神中有怨有屈。
顾争放下手，低叹了一声，才劝慰道：“让你们母子分离，我也不忍，只是凡是都要为鹏程的将来做打算，你说呢？”
顾争没有明说的是想给鹏程嫡子的身份，骆晚照其实很清楚，可是清楚归清楚，在她心里儿子根本就不应该姓顾，她也瞧不上这嫡出的身份，可这些心思都不能明说。
骆晚照心里百转千回，慢慢红了眼眶。
顾争心中有些不忍，目光逡巡，最终落在婴儿娇憨的面上，眼中最后一丝迟疑也不见了。他起身，手掌放在骆晚照肩头，用力按了按，道：“你好好考虑，我先回去了，保重身子。”
说完，他大步出了门，又见方才洗衣的丫鬟正立在门边，眉头一紧，脱口问了句：“你叫什么？”
“奴婢兰馨。”兰馨曲着膝恭敬的回答，心里诧异着老爷今儿怎么才来了一会就要走，偷偷抬眼瞄了瞄顾争的脸色，见他正凝视着自己，那一眼撞个正着，赶忙垂下头。
“好好照顾你们姨娘。你们院子是个有福气的地方。”顾争不懂女子的心思，只是丢下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就离开了。
“是。”兰馨轻轻的应了一声，等到顾争走远才起身，心里头有些让人不安又窃喜的想法正破土而出，随风晃动，晃得她心头一阵麻痒，急忙把冰凉的手敷在滚烫的脸颊上，压抑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片刻她才平静下来，忽然想起骆姨娘就在里屋，一墙之隔，只怕刚才的话…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忐忑起来。
犹豫再三，还是咬着牙，掀开里屋的帘子，进去了。
骆晚照正坐在榻边，眼神又落在屋里那架鹤纹屏风上，手上轻拍着怀里熟睡的孩子，身子随着拍动慢慢摇晃。
兰馨忽然有些害怕，站在门边再不敢往里走一步，原地福下身子，等着骆姨娘问话。可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兰馨渐渐觉得曲着的腿麻的厉害，脚踝涨疼，再支持不住，轻声回禀：“姨娘，晚饭都摆好了。”
骆晚照闻声转过脸，仔细打量着半蹲着的兰馨，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却舒坦了许多。方才顾争出门那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这院子是个有福气的地方，而他骆晚照就是其中最有福气的那一个。
“起来吧。”骆晚照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
兰馨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窘迫的样子取悦了自家主子，只是懵懂的依言直起身子。
“老爷方才是从哪儿过来的？”骆晚照看着神色一松的兰馨，问道。
“额…“兰馨一愣，兰卉那丫头真神了，方才特意去打听了老爷的来处，叮嘱自己若姨娘问到，一定要那般说。略一愣神，兰馨急忙按照之前说好的回答道：“老爷今儿一回府就去了夫人那儿，据说好一会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还不许人更着，径直朝咱们这儿来了。姨娘，你说会不会是夫人…”
兰馨不敢把话说全，骆姨娘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下人，若碰到她心情不好，不管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都是要挨罚的。
“哼。”骆晚照冷哼一声，嘴角却挽起一个弧度。心想着，庆瑞家的那两下子倒是帮她开了心窍，才醒过来，又是送花生，又是要抚养鹏程，这是要逼着我把中馈乖乖交回她手上。骆淑桐，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啊？
兰馨不敢再说什么，平缓着呼吸，尽量把自己变成了屋里一件摆设。
骆晚照思索的时间格外的长，兰馨垂着头，脖子酸的像是里头被人撒了一把石子，能听见里头发出的嘎达声。
“府里各院的春衣可做好了？”骆晚照突然发问，惊了兰馨一跳。
“应该好了。”兰馨声音有些哆嗦，考虑再三，还是在好了之前加上应该两字，留个解释的余地。虽然这事是骆姨娘几日前交代给她的，不过做春衣是旧规矩，没什么油水，再加上其他院子的事情，姨娘向来不上心，她就偷了懒，推给兰卉那丫头，这做没做好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骆晚照正侧过身轻轻将熟睡的孩子放在榻里侧，用团枕仔细的围好，没有留意兰馨的神色，只是随口吩咐道：“辛姨娘院里的先留着，回头我亲自送去。”
“是。”兰馨松了口气，心里早忘了兰卉之前帮她打听事情的恩情，心里胡乱埋怨着，都怪兰卉那丫头，自己叫带给她的事情，她做得如何也不知会一声。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的，好让自己在姨娘面前失了脸面。兰馨越想越是生气。
“你下去把奶娘喊来。晚饭先摆着，我一回去用。”骆晚照担心抱孩子去奶娘房里，会把他惊醒，索性将人喊来。
“是。”兰馨应声退了出去，到外屋正碰捧着茶盘从外头进来的兰卉。
兰卉正有些纳闷，怎么喊姨娘用饭耽搁这么久，轻声问道：“这菜都有些凉了。姨娘出来了么？”
兰馨翻了个白眼，冷脸微微仰着，从鼻孔里挤出个哼声，手肘擦着兰卉的胳膊用力一搡。
兰卉捧着的是新滚的水，用来替换屋里已经冷掉的，等姨娘出来时，能随时喝到滚热的茶水。
这一搡，壶里的水溅了好些些出来，有些水珠子落在她手背上，立时就起了红印。她死咬着牙关，忍了下来，只怕碎了茶壶，惊动了里屋的人。
可兰馨看到她那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只觉得通体舒畅，方才被姨娘问话时提心吊胆，都化成那水珠顺着兰卉的手腕缓缓滑落。她整了整衣角，得意走了。
兰卉立在那儿，看着兰馨扭摆而去的身影，久久静默着。
I954
骆晚照手中的拨浪鼓从手中滑落，小锤碰到鼓面，咚的一声。婴儿从她怀里使劲往外探着脑袋，肥短的小手要去够那红灿灿的小鼓。
骆晚照没顾得上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顾争，脑中闪过许多推脱的理由，但最后只是用略带埋怨语气喊出那声称呼。
“老爷！”
顾争从铺上捡起那小鼓，塞到婴儿手中，看着那红嫩的笑脸，捏了捏他颊上的坨肉，视线才缓缓落在骆晚照身上。
她仍是那姿态，眼神中有怨有屈。
顾争放下手，低叹了一声，才劝慰道：“让你们母子分离，我也不忍，只是凡是都要为鹏程的将来做打算，你说呢？”
顾争没有明说的是想给鹏程嫡子的身份，骆晚照其实很清楚，可是清楚归清楚，在她心里儿子根本就不应该姓顾，她也瞧不上这嫡出的身份，可这些心思都不能明说。
骆晚照心里百转千回，慢慢红了眼眶。
顾争心中有些不忍，目光逡巡，最终落在婴儿娇憨的面上，眼中最后一丝迟疑也不见了。他起身，手掌放在骆晚照肩头，用力按了按，道：“你好好考虑，我先回去了，保重身子。”
说完，他大步出了门，又见方才洗衣的丫鬟正立在门边，眉头一紧，脱口问了句：“你叫什么？”
“奴婢兰馨。”兰馨曲着膝恭敬的回答，心里诧异着老爷今儿怎么才来了一会就要走，偷偷抬眼瞄了瞄顾争的脸色，见他正凝视着自己，那一眼撞个正着，赶忙垂下头。
“好好照顾你们姨娘。你们院子是个有福气的地方。”顾争不懂女子的心思，只是丢下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就离开了。
“是。”兰馨轻轻的应了一声，等到顾争走远才起身，心里头有些让人不安又窃喜的想法正破土而出，随风晃动，晃得她心头一阵麻痒，急忙把冰凉的手敷在滚烫的脸颊上，压抑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片刻她才平静下来，忽然想起骆姨娘就在里屋，一墙之隔，只怕刚才的话…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忐忑起来。
犹豫再三，还是咬着牙，掀开里屋的帘子，进去了。
骆晚照正坐在榻边，眼神又落在屋里那架鹤纹屏风上，手上轻拍着怀里熟睡的孩子，身子随着拍动慢慢摇晃。
兰馨忽然有些害怕，站在门边再不敢往里走一步，原地福下身子，等着骆姨娘问话。可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兰馨渐渐觉得曲着的腿麻的厉害，脚踝涨疼，再支持不住，轻声回禀：“姨娘，晚饭都摆好了。”
骆晚照闻声转过脸，仔细打量着半蹲着的兰馨，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却舒坦了许多。方才顾争出门那句话倒是提醒了自己，这院子是个有福气的地方，而他骆晚照就是其中最有福气的那一个。
“起来吧。”骆晚照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
兰馨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窘迫的样子取悦了自家主子，只是懵懂的依言直起身子。
“老爷方才是从哪儿过来的？”骆晚照看着神色一松的兰馨，问道。
“额…“兰馨一愣，兰卉那丫头真神了，方才特意去打听了老爷的来处，叮嘱自己若姨娘问到，一定要那般说。略一愣神，兰馨急忙按照之前说好的回答道：“老爷今儿一回府就去了夫人那儿，据说好一会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还不许人更着，径直朝咱们这儿来了。姨娘，你说会不会是夫人…”
兰馨不敢把话说全，骆姨娘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下人，若碰到她心情不好，不管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都是要挨罚的。
“哼。”骆晚照冷哼一声，嘴角却挽起一个弧度。心想着，庆瑞家的那两下子倒是帮她开了心窍，才醒过来，又是送花生，又是要抚养鹏程，这是要逼着我把中馈乖乖交回她手上。骆淑桐，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啊？
兰馨不敢再说什么，平缓着呼吸，尽量把自己变成了屋里一件摆设。
骆晚照思索的时间格外的长，兰馨垂着头，脖子酸的像是里头被人撒了一把石子，能听见里头发出的嘎达声。
“府里各院的春衣可做好了？”骆晚照突然发问，惊了兰馨一跳。
“应该好了。”兰馨声音有些哆嗦，考虑再三，还是在好了之前加上应该两字，留个解释的余地。虽然这事是骆姨娘几日前交代给她的，不过做春衣是旧规矩，没什么油水，再加上其他院子的事情，姨娘向来不上心，她就偷了懒，推给兰卉那丫头，这做没做好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骆晚照正侧过身轻轻将熟睡的孩子放在榻里侧，用团枕仔细的围好，没有留意兰馨的神色，只是随口吩咐道：“辛姨娘院里的先留着，回头我亲自送去。”
“是。”兰馨松了口气，心里早忘了兰卉之前帮她打听事情的恩情，心里胡乱埋怨着，都怪兰卉那丫头，自己叫带给她的事情，她做得如何也不知会一声。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的，好让自己在姨娘面前失了脸面。兰馨越想越是生气。
“你下去把奶娘喊来。晚饭先摆着，我一回去用。”骆晚照担心抱孩子去奶娘房里，会把他惊醒，索性将人喊来。
“是。”兰馨应声退了出去，到外屋正碰捧着茶盘从外头进来的兰卉。
兰卉正有些纳闷，怎么喊姨娘用饭耽搁这么久，轻声问道：“这菜都有些凉了。姨娘出来了么？”
兰馨翻了个白眼，冷脸微微仰着，从鼻孔里挤出个哼声，手肘擦着兰卉的胳膊用力一搡。
兰卉捧着的是新滚的水，用来替换屋里已经冷掉的，等姨娘出来时，能随时喝到滚热的茶水。
这一搡，壶里的水溅了好些些出来，有些水珠子落在她手背上，立时就起了红印。她死咬着牙关，忍了下来，只怕碎了茶壶，惊动了里屋的人。
可兰馨看到她那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只觉得通体舒畅，方才被姨娘问话时提心吊胆，都化成那水珠顺着兰卉的手腕缓缓滑落。她整了整衣角，得意走了。
兰卉立在那儿，看着兰馨扭摆而去的身影，久久静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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