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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冰封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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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母之所以如此放心,是因为她把血铁交给玄狐君时,就防了一手。她要求玄狐君吃下了她的特制药:冰封大地。

    男人吃了这药,就萎啦!好像被冰封掉的小芽儿一样。

    玄狐君那话儿现在是竖不起来了。凭美如思凌一般在他面前,任他看任他摸,他都是竖不起来了。

    这就是他没有**思凌的原因:他不是不想,而是办不到。

    众人一听说思凌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危险,都松口气。接下去就是想办法:怎么夺回思凌才好?往幸运的方向想,也许玄狐君会主动把血铁送回,以求取冰封大地的解药,好与思凌成亲。

    他送回血铁的时候,大家就可以趁机夺取血铁、制服他,以救出思凌了。

    恰在此时,玄狐城也沸腾了:城中来了花魁!

    要说这花魁,可真不简单啊。据说红遍了北国,现在到西边普度大众。

    人们都想看花魁。但花魁也不是随便想看就能看的。那帘子遮得飘飘洒洒的、一重又一重,把花魁遮在里面。人们只能偶尔看到花魁的袖子、花魅绣花的鞋尖、还有花魁哼的一句半句小曲儿。

    那小曲儿可哼得真动听啊!有人说,像是百里之外有名的戏班子新推出的小旦月月红。不过月月红怎么会到花魁的帐子里呢?

    又有人说,那哼小曲儿的只不过是花魁的小丫头。一个小丫头就已经哼出了月月红的水准!等花魁真的自己开喉啊,那莺声燕语,包管铁石人听了也要动心肠。这才叫花魁嘛!

    人都愿意听信这话儿。他们只看看帐间的飘带,就已经心旌摇荡。

    可是谁才能进这帐子里呢?他们都没办法。直到玄狐君来了。

    玄狐君想进帐子,里头还是不让进,说要出个谜题、再出个上联,玄狐君要是能解,才准进去呢!

    玄狐君的回答很简单:别闹了!爷没这个工夫跟你玩。你要是不让爷进,爷就让衙役进来锁了你!问你个春药**之罪。

    这话还真灵。帘子顿时开了。帘里那个花魅,香馥馥、娇滴滴,大大的眼睛含秋水、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舌尖舔舔粉红唇,裙下饱满的屁股扭一扭,对他抱怨道:“爷说的是什么?唬得人好慌呢!”声音有点沙哑,不过更撩人了。

    玄狐君道:“我唬你什么了?春药吗?这不是实话嘛!你不是正在用嘛!”

    花魁就不再扭捏了,低头搓着帕子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呢?”

    原来她帘子里面就悄悄的散发出春药香,让男人闻到情发似狂,对她就格外迷恋。玄狐君淡道:“我身为这里的城守,当然要守护一方百姓。你这点小伎俩,我如何看不穿?”

    花魁非常担心:“那你、你、你要拿我怎么办?”

    “放心,我不是要送你进大牢。”玄狐君道,“我只是要没收你的作案工具。”他把花魅帐中的迷香都搜了出来,看看,很不满意:“就这些?”

    “大人!这都够迷上几城的人了!”花魁很委屈。

    “有用吗?”玄狐君问。花魁向他保证:“没有它,就没有我花魁的名气,你说管不管用!”玄狐君很不满意:“不准反问我!”

    花魁噤声。玄狐君掂了掂那些春药迷香,还是不满意:“你就这点儿了?就没有更烈的药?”花魁眨了眨眼睛:“更烈的?”

    “你这种东西,连我都迷不倒。”玄狐君说得更清楚一些,“我要药性更强烈的。不管精神力有多强,服了都会中招的。”

    “那样子啊。”花魁想了想,“我还真有,不过……”

    玄狐君不理会花魁的“不过”。他用非常凶的手段,逼花魁把那个烈性春药拿了出来。花魁给是给他了,想想还是多一句嘴,对他说:“这个药呢,用是有用的,不过会伤使用者的身体,可能不会有孩子。”

    玄狐君一听,差点把春药掷回到她脸上,骂她:“那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幸亏花魁识趣,慌忙又拿出一包药:“这包的药性温和得多了。可是,药性过得很快。药性一过,有的性子烈的人要咬舌自尽的。”

    玄狐君把这包温和的药收下了,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咬舌自尽什么的。花魁小心翼翼的提议道:“或者,妾身还有一个秘法,亲身传授,要靠神妙的手法,能让对方情不自禁。事情过后,对方以为是自己没守住,也不会太怪你。大人想学,妾身愿意奉教。”

    玄狐君听了,不是不心动,仰头想了想:“算了,先这么着吧。你别走。有事我再来找你。你要敢走?哼哼!”

    他走了,花魁帐中一个侍女怯生生问:“姑娘,事情办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沉思中的花魁一惊回神:“不许走!”

    “哦。”侍女很委屈。想她本是好好的一个花旦月月红,为什么要被掳到这里当侍女呢?还要唱小曲儿,还要冒充是什么花魁的侍女!

    拜托,还要到外面传扬什么:花魁床上功夫很好的!连一块铁都能撩拨起来!真是太羞耻了!

    那玄狐君就是被这广告吸引而来,想着连一块铁都能撩拨起来,大约能破解冰封大地的毒性了。他从花魁手中夺了药去,连忙服下,却发现没有用。

    玄狐君岂是吃了亏肯闷声认下的人!他冲回花魁那里要论理。花魁听了也很惊讶:“没有用?我这药,就算泥菩萨吃了也要动心,怎么会没有用呢?敢问大人,你是给什么人用的?那人是什么情况?我好看看岔子出在哪里。”

    “……”玄狐君不好意思说这是一种毒,叫冰封大地,春药下去都没办法妙手回春。他哪里知道,此刻他的身上,悄悄的浸出一种气息来。

    这气息,一般人可能根本发现不了。他自己就没有注意到。

    只有经验非常丰富的医生,譬如李烟,有心观察,才会发现。

    正是李烟利用自己的美貌,假扮了花魁,引诱玄狐君前来。

    李烟一开始就很诧异,为什么玄狐城里迟迟没有传出成亲的好消息。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救都已经晚了,思凌正是玄狐君梦寐以求的妻子人选,可为什么玄狐君迟迟不动呢?

    李烟起初假设思凌又有什么奇遇,保住了自己的贞节。只要她不愿意,玄狐君就动不得她。这样一来,玄狐君一定着急想办法要让思凌顺从。

    李烟投其所好,声称有春药,玄狐君肯定要来找春药给思凌服。李烟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把他制服!

    至于李烟给玄狐君的“春药”,当然不真是那么歹毒的药物。即使思凌真的服下,相信以她的意志力也一定能克服。

    结果是玄狐君自己服了药,又来找李烟算帐。李烟一见,就知他必定是不举,便行使第二套方案:

    号称有一套独门手法,在人体上施展,能令老树回春!

    可怜玄狐君,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真的叫他施展。

    李烟伸出手,假装要摸他的胸膛,手势忽一变,“玉女穿梭”,刺他胸膛。

    玄狐君应变也算快,立刻“飞鸟投林”,避开要害,并反击李烟。

    李烟功夫原不好,所谓“玉女穿梭”,也只是虚招,重点是投出了一个臭弹。投完之后,李烟就赶紧跑了。

    玄狐君被这臭弹熏得,多了“盲目”、“疯癫”等不良状态。

    这个时候,尾鹰正好来了!他来,当然是经过周密计划的。

    李烟投弹、退后。尾鹰就剑如惊雷!那剑锋扫得天昏地暗。

    玄狐君百忙之中要伸手格挡,尾鹰一剑,玄狐君飙出鲜血,尖叫着飞出去,撞断了栏杆。

    尾鹰继续向前,玄狐君却抽出了血铁。血铁一出,形势顿变。尾鹰被震得痛不欲生,再难打斗。

    李烟在外头飞奔!他就没打算尾鹰能彻底击败玄狐君。只是想拖一段时间而已。这段时间里,他要救出思凌!

    他没有能救出思凌,只是找到了她。思凌见到了他,诧异非常,极想问他是怎么找进来的,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逃跑要紧。

    玄狐君已经料理了尾鹰,立刻奔到思凌囚室,发现思凌不见,大怒寻找。

    思凌和李烟躲进了一个废弃的房间,一声都不敢出,生怕被玄狐君发现。

    最危急的时候,他们甚至在窗格里见到玄狐君在外面经过。他还把血铁放在耳朵上听听,好像那块铁能向他揭晓思凌等人躲藏地方似的。

    幸亏思凌他们安静得像耗子,而那块铁大约也不能真的明察秋毫。玄狐君没有发现他们,走了。

    思凌他们等了很久,确定外面没人了,才敢动弹说话。

    思凌肚子饿了。李烟奇问:“你上顿饭是什么时候?这样就饿了?”

    却原来思凌也怕玄狐君给她下迷药,不敢吃东西,顺便也是想绝食抗议,所以现在肚子里确实空空如也了。李烟也没带食物。

    这房间里如果有食物就好了。可惜它已经废弃良久。有大柜子,以前可能是当粮柜用的,现在东西都搬走了,就角落里还留一些细碎的陈谷。

    李烟折腾了很久,帮思凌把陈谷收集在一起,只有一小把。

    思凌饿得慌了,抓起一撮就要往嘴巴里送。李烟忙拦住:“你不懂。你肚子里没什么存货。直接把谷壳吃进去,要把肠子扎烂的。”

    于是他再摸了两块石头,一点点给她把稻壳搓开。他搓一点儿,思凌放进嘴里一点儿,觉得是前所未有的香甜,嚼了又嚼,都舍不得咽下去。

    吃了点东西,稍微有点力气了,思凌便问李烟怎么来的。

    李烟稍微说了大概,包括他打听到的情报:有个青巾军被擒,经不起玄狐君的酷刑,招供了,玄狐君方才知道思凌的公主身份。

    可是,玄狐君怎么能提前知道思凌战船来袭?这对李烟来说还是个谜。

    另外,那被擒的青巾军虽然招供,玄狐君还是把他打了又打,确认一切细节无误,才信了他。

    那青巾军,至此也活不了了,被芦席一包扔出去喂狗,尸骨不全。

    骠骑老将军也被擒,却是硬骨头,誓死不招,被活活打死。

    玄狐君啧啧赞赏骠骑老将军的骨气,给了一副棺材,将他厚葬。

    思凌听后极是心痛,又担心尾鹰安危,忽听外头尖啸作响,玄狐君又来了!他们先还寄希望于他只是例行巡察,没想到他直奔他们而来!

    思凌此时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恐怕并没有什么奸细!

    恐怕玄狐君是用声音来探听情报的。而这功能,恐怕就跟血铁有关!

    既然她想到了,而玄狐君也找上门来,她夷然不惧,长身而起护了李烟在背后,喝问玄狐君道:“你这血铁可是能听到人隐秘的声音?”

    玄狐君笑道:“我有神铁,你有烟花诀。我们正好联手。”

    思凌笑了笑。这一笑间,已是想自裁了。

    她在江边就已经想自尽,但力竭神疲、被玄狐君阻止。

    现在幸得有李烟救她出来,令她被玄狐君克制的神智稍微得到缓和。她已经又恢复了几分力量,至少吃毒药是没问题了。

    那玄狐君也知她性烈,只怕她要自尽,手中血铁全力以赴开展攻势。李烟等一干群众都已经被怪声震到不行,只有思凌在苦苦支持。

    这是意志的较量。烟花幻影对阵穿耳魔音。思凌固然是奈何不得玄狐君,玄狐君要压服思凌也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还要被反噬。

    这也是他想抓活的,所以分寸拿捏非常困难。而思凌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施展起来就容易得多。她倒想逼玄狐君对她下杀手呢!

    危急关头,又有人杀将过来。前面是辰星、后头压阵的是愤鹰和尾鹰!

    原来愤鹰入城,装作卖药小贩,谨慎打听。

    那尾鹰被玄狐君打到半死,发落死牢,要慢慢炮制。

    愤鹰想救尾鹰,一时没有成功,辰星就到了。

    辰星说了在奇峰遇到金乌母、金乌母的说辞。那金乌母倒没有兴趣同辰星他们作对。韩楚就到玄狐城头放火制造混乱,愤鹰就来劫狱,然后与辰星一起杀将进来。玄狐君抬头一望,果见黑烟。

    这一气,气得玄狐君非同小可。他又祭起血铁,也不容情了,就要把这几个都碾为糜粉!至于思凌,他先甩到后头,用魔音禁锢。思凌光是着急,也没办法。

    哪里知道这次玄狐君的魔音根本奈何辰星不得。愤鹰与尾鹰都已经失去战斗力了,辰星仍然笔直冲进来!

    玄狐君大惊之下,发现辰星耳孔里细细的流出鲜血。他叫道:“你竟然自己刺聋了自己?”这正是对抗血铁的妙法。

    你若要以声吓我、以响唬我,我双耳俱聋,你奈我何?

    只是高手对战,听力也很重要。辰星既然毁了听力,打斗时要落下风。

    玄狐君收起血铁,拿出了他的兵器。在得到血铁之前,他就是赖这兵器而成名。这兵器是六条软索,索头各系利刃,如花瓣一般,称为“六刃花。”

    这六刃花掣开,就好像六个侍妖,替玄狐君伸缩吞吐、竟能分从六个方向来包围辰星。那寒芒霍霍,四面空气刹那间都凝结了肃杀之气。

    辰星抱元守一,展现出一流剑客的水准。虽在逆境,仍然气定神闲,足下不丁不八,那削金断玉的宝剑离鞘,铿然一声,青芒熠熠,挥出剑招,剑气直冲云霄,正如古人所吟:九天寒峰一柱水,直流百川共奔腾。

    玄狐君看他一派剑道大师气度,自不敢小瞧,便飞快的挥起六刃花,发起六刃阵,身子一侧,六道锋刃如灵蛇出穴,辰星剑芒也洒出。

    双方兔起鹘落,兵刃交错如织。六刃花交织成一张网,要罩向辰星的身上。

    恰在此时,辰星不但没有逃跑,反而身形一滞。

    玄狐君本来已经准备他要逃跑了,所以这一招本来就留了后招。辰星这一滞,玄狐君那后招反而落空。原来辰星不是迟滞,而是凝重如山岳!

    当玄狐君后招落空时,辰星才开始轻灵若清风,行走无迹,剑走龙蛇,后发先至,击中玄狐君六刃花的要害。

    当的一声,一刃花折!玄狐君只剩下五刃,功力大打折扣。不过他也了得,立刻调出救命招法,那刃网一软,轻飘得像个棉布袋一样,重新来圈辰星的剑刃。

    而辰星的剑芒重新转为锋锐,剑路化为刚硬一派,与玄狐君锵锵连碰五下!又破了一刃。

    若非玄狐君眼明手快,只怕所有的花刃都要被破去了。他大惊大恐、大不甘,疾步跳开,重出杀招。辰星剑如川流,毫无破缩。

    玄狐君一声怒叱,把腰一摆,纵跃半空,疾冲直下,剩下的四刃迸出玄芒,点点如星落,点向辰星周身大穴,其势迅雷不及掩耳,令人心惊。

    辰星身子一转,回旋坚守,忽出一剑,疾如飞电,游龙抢珠般吞噬玄狐君的四刃。玄狐君四刃脱手,翻身逃走。

    原来他的四刃只是虚招,真实目的是为了逃走。他心已怯!

    辰星流星追月般赶上,一剑刺透玄狐君的后心。玄狐君飞弹出去,撞上大树。那大树轰然断折。玄狐君在地上又摔了几个筋斗,双腿抽搐几下,死了。

    思凌禁锢解除,欢欢喜喜跃向辰星:“多谢!”又不敢置信看着他耳里血:“你真的把自己刺聋了?”辰星笑笑。

    这边尾鹰识货,惊对辰星道:“你刚才使的,可是露电剑法?”

    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这一套剑法,来无影,去无踪。王晨正是凭此剑法,打遍天下英雄,最终成就霸业。

    然而辰星任尾鹰惊问,只是漠然不答。他根本就听不见尾鹰在问什么。他是真聋了。思凌心下痛极,写字问他:堵住耳朵不行吗?

    辰星摇头。光是堵住耳朵,怎么能挡住血铁魔音?

    只有彻底破坏耳膜,才能对抗!这是他想到的唯一方法。

    思凌既痛且疚:“为了救我?为了救我你不必做到这一步。”

    李烟也很吃醋:喂!怎么这舍身救公主的功劳,不是他做的呢?

    不管怎么说,玄狐城是救下来了。城中侍女,各各放归宁家。

    其中也有受了孕,一时还没有被打掉的侍女。她深恨玄狐君,也不想生下玄狐君的后代。然而毕竟是自己肚里的孩子,又舍不得打。

    她进退两难。辰星出了个主意:生下来之后,寄进仁岭中养大就是。

    这玄狐城若能据为己有,其实也不错。然而它的地势,孤立无援,要守住恐怕过于消耗力量。思凌他们打算着,抢一把就撤了算了。

    这个时候,有当地商会来求见,拜托他们不要抢。商会情愿以后跟青巾军合作,暗地里帮青巾军经商。这样一来,青巾军不必真的占了玄狐城,也可以享受玄狐城繁荣之利了。

    思凌听着甚好,只怕被骗了要吃亏。幸亏李烟等人千伶百俐,就交给他们商讨便是。这块血铁,他们拿在手里,侧耳细听,果然能听见远近的声音,看来玄狐君就是靠这个测知思凌的战船,并没有内应。

    只是这铁块听着金属的声音特别清楚,听其他声音都模糊,要听人语更是艰难。所以玄狐君这情报也不能测得特别明白。

    思凌造船时,叮叮当当的敲钉子打铁块难免,他就听到了:有大事件要发生。哟,这铁缆还吹着风朝我这边来了?

    孩儿们!列阵!给他来个迎头痛击!

    ——可惜是人声听不清,就不能把天下阴谋都知情。尤其有的阴谋还不落言语,自个儿蔫不咕叽掂量着就施展了,像辰星自刺双耳,就没有哇啦哇啦喊出来,玄狐君就不知道了。

    思凌跟李烟躲在空仓房里,玄狐君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李烟帮思凌收集稻谷时,不但划动了木头,那门上更带着金属的门锁。玄狐君听来听去,终于听出了这一角的动静有问题,所以找过来了。

    如今玄狐君受诛,思凌跟辰星他们摆弄着那块血铁,深觉此物大有乾坤,都啧啧称奇金乌母是怎么把它炼出来的。说曹操,曹操就到。金乌母来了,先是恭喜他们旗开得胜,之后就想把血铁拿回去。

    思凌他们好物入口,哪里舍得吐出,涎着脸同金乌母商量:左右你租给玄狐君也是租。我们再问你长租一把,不知可行否?

    为了租到这个玩艺儿,思凌也不介意吃下“冰封大地”的。——反正她现在也没有传宗接代繁衍生息的需要……唔,大祭司倒是想她再生个小公主皇子什么的,但没好意思到思凌面前提。

    总之,思凌想租这血铁,金乌母倒不乐意出租了。这真让人不解:租谁不是租呢?怎么租玄狐君都可以,租青巾军就不行?

    金乌母叹了口气,惭愧的说出:不是她胆小怕事,怕朝廷日后追究,实在是她发现:这块血铁,也许并不是她炼出来的。

    确切的说,这块铁应该是她炼出来的。但是她炼铁的时候,应该混进了奇怪的东西。这血铁的功能,应该来源于那原材料。

    这错误是帮金乌母烧火的侍女犯下的。她怕金乌母责怪,没敢告诉金乌母:她把一枝钗子不小心掉进那炉子啦!那钗子偏还不是金乌母本人的,而是别人交在奇峰上寄存保管。

    如今保管时间将至,金乌母心血来潮,要先拿那钗子出来看看。那侍女本来想逃跑的,没想到金乌母提前要看钗子,跑都来不及。不得已被捉破了她犯的错误。金乌母很恨干活犯错误的人、更恨犯了错误不告诉的人、最恨不承担责任要逃跑的人,数错并罚,大怒之下把侍女击毙了。

    思凌听到前面几句,还倒罢了,听到最后结局,大惊道:“一个钗子,你就把人家给杀了?真的杀了?”

    金乌母不乐道:“一个钗子值什么?但那是人家托付给我的。是我的信誉!贱婢毁了我的信誉,杀之也不冤。”

    大鹰打圆场道:“然则犯下人命了,金乌母要去受朝廷审罚不成?”

    金乌母傲然道:“生死对我不过如浮云,我却不能受狱卒小儿的折辱。你们把血铁还我,我去还给那老朋友。他如果还不满意,我死在他面前陪罪就是了。”

    她讲是这样讲,但很有把握那老朋友不会让她死。她说是去找老朋友,其实是逃了人命案。那老朋友出于义气,还要帮她庇护一下的。

    思凌摩挲着那血铁,舍不得还她。思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一块铁如此眷眷。

    就算血铁再神奇,那也是人家的东西啊!金乌母一见思凌不肯还,也急了,警告她道:“你要昧下,我就跟你拼了!”

    说着就真的拉开架式,不过心里还有点发怵。金乌母嘴里动不动就说死呀活的,而且视别人的性命也确实如草芥,但面对硬战,想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死,她还是有点介意。

    思凌把血铁递还给她,道:“你的东西,我不能昧了你的。这就还你。不过我还有个建议。你肯听吗?”

    金乌母兵不血刃得回血铁,喜出望外,忙把血铁收进袖中,道:“什么建议?”

    思凌道:“我跟你一起去见原钗主人,问问他肯不肯把血铁卖给我,或者租也行。你带我一起上路总可以了吧?”

    大祭司立刻要迸出泪来,忙不迭劝思凌打消主意。金乌母则略一思忖,道:“你跟我走,路上有个照应,对我有利无害,有什么使不得的?只你自己这边的人怕离不得你。”

    大祭司跟冰绡立刻一起涕泗横流向思凌保证:他们的确离不了她!思凌也佩服这两个人的眼泪,怎么能说来就来得这么快的?

    要搞定他们,却也简单。思凌只要拿出公主的威仪,尤其是凤凰天女的光环加持,就说老天爷想让她走这一遭,人家就没话说了。

    剩下的只是选谁跟她一起走的问题。金钗原主人住在沁朝的地界,离仁岭有点距离,肯定不能整支青巾军浩浩荡荡的开了去。

    李烟等人不用说想入选随行名单,连韩楚都想保驾。诸鹰卫想去,但不敢吵公主,就眼巴巴等着思凌挑。

    出乎众人意料,思凌最后选的是尾鹰和灵鹰。李烟第一个不干。他声称死都不怕,非要跟思凌一起去不可,免得思凌死了,他还不能陪,还非得扮花魁才能有机会找到思凌,这种事情他可不想有第二次了。

    辰星嘴里不说,看起来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就是为了辰星,思凌希望他能在仁岭养伤,更希望李烟能把他耳朵治好。

    就算不能根治,如果稍微让他耳朵有点起色,那也是好的啊!

    思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两人总算屈服了,不过代价是要思凌答应,以后任务要带他们一起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答应着不要紧。思凌没有忤逆他们的意思。

    她选灵鹰和尾鹰,其实也是有道理的。灵鹰深思熟虑,有大鹰的风范,更专修驭兽术法,对于逃避沁朝官府的耳目会有帮助。至于尾鹰,剑法越来越精进,思凌觉得他有成为新的将星的潜质,所以想带他出去历练历练。

    刚到仁岭山口,谁知听到后面细声细气一声叫。冰绡抱着个大包袱,等在那里。思凌还以为她千里送郎君,感动道:“做什么要送到这里来。”伸手打算接包袱,以为又是她准备的吃食。

    冰绡道:“我是要跟你一起走的。”思凌骇一跳:“开什么玩笑?回去!”

    冰绡这次却任凭思凌怎么说,都不肯回去。她觉得思凌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门,实在太不方便了,金乌母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思凌身边该有个丫头照应。

    灵鹰劝道:“公主。燕脂郡主一片盛情,说得也原有理。公主便收下罢。”

    思凌皱眉道:“胡言乱语。这如何收得?”

    灵鹰道:“公主明鉴,属下有个主意,不如公主依然扮男装,而燕脂郡主就扮作少夫人,金乌母则好做个老夫人。属下二人原是仆从。如此掩人耳目,不知是否使得。”

    金乌母听得连连点头。思凌无奈看向冰绡。冰绡连摇她袖子道:“公主,就是这么办罢!”思凌叹气道:“你们莫不是事先做好了局,拘着我么?”

    冰绡等人连连喊冤。思凌倒笑了:“想跟就跟吧。”

    他们一路往东去。金乌母的那位老朋友、金钗的原主,住在昀凰县。

    那县遍植梧桐,以前是很古老某朝的陪都。据说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曾有凤凰飞来落在梧桐上,昀凰县由此得名。

    思凌既被视为凤凰天女,去昀凰县乃是个好彩头。怎奈仁岭与昀凰县之间,隔着一个茹雪城。这名字,含辛菇苦,而且吃的是雪,就不怎么吉利了。

    别看它名字清苦,其实是座大城。它位于一条大河:墨河的边上,是交通枢纽。墨河水色并不是黑色的,但因为河床极深,远远看去如墨玉一般,深不见底,故称墨河。经过几朝经营,那河岸如今是万商云集。好一派车水马龙的风光。遇到过节的时候,那更是万盏灯火。

    哪怕现在没什么节日,也有些人到河边游玩。有一条船,就停在岸边,从来也不起航。上船的游客也不是为了游玩的,就是为了赌钱。那是赌航,上头吆五喝六声不断,经宵达旦

    这条赌舫,还有北边的青楼、南边的酒肆、东边的大食坊,被并称为茹雪城四绝。

    只有那大食坊是老少咸宜、男女不论。里头大大小小的饭店都有。小如一根扁担、两个桶,卖个豆腐脑儿,顾客只能席地而坐。羊脂白玉的豆腐脑上浇一勺香喷喷的卤浆、点几只小虾米,啜一口鲜得来舌头都能吞下去。大如能容纳上百宾客的豪馆,里头龙肝凤髓,豹筋鹿胎,只要你点得出来的菜,里头都有。

    那酒肆则是因了墨河的好水,酿出来的酒独步天下。其中最神奇是一昧胡蝶酒,不但好喝,而且还能根据顾客的不同口味来定制。所谓庄周梦蝶,这胡蝶酒也算是能调众口了。不知多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也要定制这里的胡蝶酒。

    至于那青楼,先前出过一双善舞的姐妹花,被奉进光明皇朝去,很是俘获了末帝的欢心。据说光明皇朝覆灭得那么快,跟这一双姐妹花红颜祸水很有关系。

    这赌坊、青楼、酒肆、食坊背后,都各有显贵把持,没人敢去闹事。它们不断兴旺。

    思凌倒是很想见识见识,可惜这次不行了。只因听说玄狐城的沦陷之后,菇雪城也加强了戒备,守军倾巢而出,满街不是捕快、就是巡马,搞得鸡飞狗跳。

    城门那儿就更别提了!如果有敢配刀剑进出的,那都要扣下来严加盘问,若有抗拒,当场格杀,毫不留情。

    思凌等人出于安全起见,只能绕着这城走。思凌只远远瞻仰了一下高翘的檐角、热闹的城门——咦,城门为什么这样热闹呢?

    好像是起了争执。忽然之间,有人夺门而出。守军追上付出,不由分说就是一刀。那人倒地,守军把他拖回去,地上一道血印子。

    思凌但见那边有一抹明黄色,再看时,又没有了。

    城门沉寂了片刻,又恢复了熙熙攘攘。思凌见行客出来,就找了个面善的问讯。

    那行客就说了城门里发生的事——原来是有个无赖,专业碰瓷,见一公子坐着而来,那车既朴素、公子又瘦弱,倚辕走神,不知想什么,持缰的不过一个小童。他看有机可乘,往车前一蹭,立刻倒地,喊到啊呀不好了。

    小童吓死了,连忙住缰。那公子倚轼问道:“这位兄台,你怎么样了?”

    那无赖一看是个酸丁,撒泼撒赖,硬说自己不好了。那公子就道:“如此,上车来,我带你看大夫去。”

    那无赖不要看大夫,就要钱,抛出了几百上千个理由,没钱不让公子过去。公子蹙眉扶额道:“你不要这样,我都头痛了。”

    无赖才不怕他头痛!他头痛更好了。不想要头痛是吧?那拿钱来啊!

    公子道:“好,我拿于你。你莫吵了。”回身,忽一个天旋地转,就倒在车口,再也不能动了。无赖一惊,道:“你做什么?我没碰你。你休得讹我。”

    那小童大哭,紧抓着无赖不放,说自家公子有头疼病,被无赖诱发,眼见得是死了。要抓无赖去见官。

    这次轮到无赖吓死,连忙挣脱那小童,一溜烟的逃去。

    他一逃去,公子也就坐了起来,掸掸衣襟,依然吩咐小童振缰前行。

    行不数步,本城太守镇国王来了,见这公子,乃是认识的,道:“我远远看你车停在那里,你怎么了?在车上摔倒了?”

    公子尚未答言,那小童嘴里呱啦松脸,已把人家要讹他公子的事说了。

    镇国王与这位流公子乃是莫逆之交、通家之好、抵足而眠,听说此事,把双眉倒竖,冷笑一声道:“有此事?倒是我失察了。”便叫城卫去追拿无赖,又问流公子:“怎么处置才好?”

    流公子略加思索,道:“我闻人心下酒甚美,剜他人心肝只怕遭天谴,用此人的大约无妨。”

    镇国王道:“甚好。”就亲自去追那无赖。

    那无赖被追至城门边,走投无路,想硬闯出去,还是被击毙,这上下大概被拖回去剜心下酒了。

    却说那镇国王,因随王晨开国有功,封王侯,特许着亲王服色,乃是土黄绣蛟,新料子在阳光下发闪,乍一看好似明黄一般。

    幸亏思凌当时离得远。若隔得近了,那镇国王怕看出她不是普通人,要拿她问话,就麻烦了。

    当下思凌暗道一声侥幸,就与金乌母等人绕道,寻家整洁客栈住下。

    思凌路上衣服脏污了。他们为了轻便,也没有换洗的,就临时去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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