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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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罗毅和俞素芬自大儿子来沪定居后并没有少回上海,但这一次感受显然分外的不同，踏上阔别已久的土地,两人坐在车里仔细地看着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都是感慨万千，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他们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大俞,你弟弟下班过去正好能赶上吧！”
“我提前跟他说过的，今天他不会加班,到那应该差不多,小蔓一会儿也会直接去饭店。”
“哎哟！去饭店又要多花钱,我讲自己家里买点菜做做么好来，你们都不听。”
罗父听老伴在那抱怨，好脾气地劝道“你坐一天火车不累么？儿子媳妇孝敬你，你呢乐呵呵接受，这样也是对小辈的体贴。时代不同了，我们也跟不上形势了，家里以后就得看他们年轻人的，你我都得早点进入角色，适应退休后的生活。”
俞素芬点点头“总算是回来了，等歇两天我跟你爸就去派出所跑去。”
“妈，你材料都准备齐了么？”罗亦俞等灯的空挡正好问问进度。
“就差上海这边的了，安徽那头要用到的手续都准备好了，有的不全还是我托人花钱重做了一份弄的，哎！当初政府一句话我们干脆的就走了，现在回来却要准备厚厚一本材料。”
罗爸爸拍拍老伴的手“不错了，至少我们一家四口还都能在上海团聚，你看好多人出去后户口现在还都回不来”罗爸说的情况太常见了，很多知青回沪遇到的第一关卡就是投靠人不愿意接受，或者是兄弟姐妹不同意他们回来。
“是啊！对了，大俞，上次听你说小蔓妈妈好像也退休了，来过上海了对吧！”
“嗯，乔阿姨来看看小蔓，没住几天就走了。”
“哎！乔淑兰挺苦的，以后要是来，你们得好好孝顺她。都是徐正弘作的孽，老罗，徐正弘比我们要小两岁吧！”俞素芬算了算问老伴，她记得乔淑兰是几年前买断时办掉了，后来也就一直没有碰到过。
罗毅回想了下“应该是比我们要小两三岁这样，我记得他是72年统一招工进来的嘛！”
“等大俞和小蔓结婚，免不了要打打交道的，哼！男同志反正到时候你负责接待，我是不想跟他多接触。”
罗爸爸摇摇头“到底是亲家，你态度不好，小蔓很难做的。”
罗亦俞从后视镜里看看父母“小蔓最近打算买个小房子，以后乔阿姨来上海也好有地方长待，妈，你们都是老同事，到时可以一块聚聚，也有共同语言。”
俞素芬闻言坐直身体“小蔓才工作吧！哪里来的钱买房子啊！”
“你不知道吧！她大二的时候在网上开了一家店，做茶叶的，靠着这个自己负担生活费和学费，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再加上乔阿姨这回来怕我欺负她，给了她一笔嫁妆钱，她可不是穷学生”罗亦俞半开玩笑地说。
罗父也呵呵笑起来“看来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小孩，生活能力要比我们想象中强多了”言罢也叹了口气“知青子女不容易啊！我们做父母的亏欠你们不少”想想这两个孩子，再想想一直留在身边长大的罗小俞，罗爸心里也不是滋味。
俞素芬很震惊，他们存了一辈子才有多少积蓄啊！徐蔓一个小姑娘不声不响不靠父母的，竟然那么会过日子。
心里原本因为知根知底，升起的对徐蔓家世微微的不满淡了下去，头一次觉得这个准儿媳跟大儿子一样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车停稳后，三人直接进了包间，坐稳没多久，罗小俞和徐蔓就前后脚到了，等菜一上齐，大家一起举杯祝贺罗爸和罗妈光荣退休，气氛非常融洽。
席间，俞素芬问起小两口的婚期，罗亦俞说打算在劳动节办，那么满打满算还有八个月左右。
“妈，饭店我俩差不多看好了，选个时间我们全家去试试菜。”
“行，那你们住的地方要不要再添点什么啊！妈掏钱给你们买。”
罗亦俞看看徐蔓“不缺什么了，我们打算弄得简单点，主要是亲朋好友聚聚，那种花里胡哨的就算了，家里现在挺好，有要购置的，小蔓会去买。”
“是啊！俞阿姨，你就和罗叔叔一门心思办户口吧！到时候下来正好双喜临门”徐蔓也接口到。
罗父点点头“借你吉言，我们一定会顺利的，对了，大俞，你们订的这个日子有没有跟亲家说过啊！”
“罗叔叔，我爸他们毕竟还要上班，到时候弄好直接通知他们就行，好在我们没有打算大办”徐蔓年后趁他们没走时，曾经跟徐正弘提过毕业后结婚的事，徐父可能误会了，以为她想伸手要钱，光顾着吐家里的苦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自己看着操办，转念一想也好，这么一来结婚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多跟那边商量的。
“那就行，我也是怕亲家挑理，既然这样你们两个小孩自己弄吧！有要出力的叫上小二，我和你俞阿姨过过也会帮忙。”
***
现实有时就是这么不尽人意，罗毅和俞素芬办知青回沪，俞素芬那里倒是比较顺利，可罗毅这里上来就遇到了麻烦，出问题的地方其实搁别人那，根本不是问题，偏偏到了他这是个大难题。
人口办要求他提供一份当初从上海迁走时的全户户籍资料摘录和原始的户籍资料复印件，户籍资料摘录这种东西如果去街道档案室，也许还有希望找到，而原始的户籍资料复印件就必须回罗家要原本才能复印了。
罗父在阳台上抽着烟想着心事，俞素芬洗完衣服出来看他还在那里站着“快进来洗洗睡觉了。”
“马上。”
十八年了，除了阿爸过世那次奔丧，他和罗老太太一直没再碰头过，相当于断绝了关系，现在上门去要户口簿复印，如果只是冷嘲热讽也就算了，怕就怕没那么容易拿到东西。
摁掉手中的烟头，回身去浴室换了睡衣，走一步算一步吧！明天先去找找弟弟罗勇，要是可能的话，最好能够不惊动老太太把户口簿拿出来。
转天，俞素芬出门没多久，他也坐车朝阿爸生前的轴承厂寻去，记得弟弟罗勇后来就是顶替了父亲的名额进的厂子。
“罗勇”组长在车间门口喊了一嗓子，罗勇听到了赶紧跑过去“组长，啥事体？”
“门口有人喊你，你去看看吧！”
罗勇一路走过来，还琢磨着是不是老婆找他，怎么不打电话过来，等抬头一看，人一下钉在那里，虽说多年未见，但一看轮廓就能认出是大哥罗毅“阿哥，阿哥是你伐！”
“罗勇，是我，我找你有点事”点点头，把他往角落里带了带。
罗勇边走边搓着手，有些激动“阿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晓得，妈去年还让我去大嫂娘家老房子那探消息呢！”
“回来没多久，我退休了，以后就在上海不走了”弟弟灰白斑驳的头发，指尖粗糙的老茧晃过眼前，唉！大家都老了。
“那好啊！终于回来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乍一见面，罗勇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寒暄，面对他时，他无端会有种心虚“大哥，刚才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你说啊！”
“罗勇，我办知青回沪，户口打算迁到我家老大的房子里，派出所和人口办都要求提供当年的户口簿迁出原件，我这里没有，你帮我回家拿一下行不行。”
“户口簿，这有什么难的，我回头帮你拿好来，你明天下午再来单位找我”罗勇拍拍胸脯，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了”罗毅搭了搭他的肩膀“弟妹和小斌还好么？”小斌是罗勇的儿子罗奕斌。
“老冒下岗了呀！现在在人家大厦物业里给公司做清洁，贴补一下家用”老冒是他老婆“斌斌中专毕业后做销售，反正是混口饭吃。”
罗毅也只是顺口关心一下，闻言颔首“那明天见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吧！妈你也知道的……”罗勇话出口刚说几句就被拦住了。
“那这么讲定了，明天下午我来寻你。”
罗勇看大哥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也不好再提，送走大哥后转身回了车间。
傍晚下班，跟在弄堂口乘风凉的老娘打了声招呼，趁她还在跟老头老太聊天，他跑到罗老太太睡觉的小床那里四处一翻，从枕头底下找到一把五斗橱的钥匙，打开后衣服里面包着个老旧的首饰盒，第三层下面果然放着一本户口簿，罗勇掀开看了看，第三页上面，右上角写着罗毅与户主的关系，长子，最底下写着1966年从长宁区江苏路XX街道迁出，还盖了个鲜红的迁出章，一拍大腿，就是这个！
赶紧一层层锁好后又复原柜子，呼出一口气，揣着怀里的户口刚从小床上爬了下来，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
其实罗毅和俞素芬自大儿子来沪定居后并没有少回上海,但这一次感受显然分外的不同，踏上阔别已久的土地,两人坐在车里仔细地看着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都是感慨万千，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他们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大俞,你弟弟下班过去正好能赶上吧！”
“我提前跟他说过的，今天他不会加班,到那应该差不多,小蔓一会儿也会直接去饭店。”
“哎哟！去饭店又要多花钱,我讲自己家里买点菜做做么好来，你们都不听。”
罗父听老伴在那抱怨，好脾气地劝道“你坐一天火车不累么？儿子媳妇孝敬你，你呢乐呵呵接受，这样也是对小辈的体贴。时代不同了，我们也跟不上形势了，家里以后就得看他们年轻人的，你我都得早点进入角色，适应退休后的生活。”
俞素芬点点头“总算是回来了，等歇两天我跟你爸就去派出所跑去。”
“妈，你材料都准备齐了么？”罗亦俞等灯的空挡正好问问进度。
“就差上海这边的了，安徽那头要用到的手续都准备好了，有的不全还是我托人花钱重做了一份弄的，哎！当初政府一句话我们干脆的就走了，现在回来却要准备厚厚一本材料。”
罗爸爸拍拍老伴的手“不错了，至少我们一家四口还都能在上海团聚，你看好多人出去后户口现在还都回不来”罗爸说的情况太常见了，很多知青回沪遇到的第一关卡就是投靠人不愿意接受，或者是兄弟姐妹不同意他们回来。
“是啊！对了，大俞，上次听你说小蔓妈妈好像也退休了，来过上海了对吧！”
“嗯，乔阿姨来看看小蔓，没住几天就走了。”
“哎！乔淑兰挺苦的，以后要是来，你们得好好孝顺她。都是徐正弘作的孽，老罗，徐正弘比我们要小两岁吧！”俞素芬算了算问老伴，她记得乔淑兰是几年前买断时办掉了，后来也就一直没有碰到过。
罗毅回想了下“应该是比我们要小两三岁这样，我记得他是72年统一招工进来的嘛！”
“等大俞和小蔓结婚，免不了要打打交道的，哼！男同志反正到时候你负责接待，我是不想跟他多接触。”
罗爸爸摇摇头“到底是亲家，你态度不好，小蔓很难做的。”
罗亦俞从后视镜里看看父母“小蔓最近打算买个小房子，以后乔阿姨来上海也好有地方长待，妈，你们都是老同事，到时可以一块聚聚，也有共同语言。”
俞素芬闻言坐直身体“小蔓才工作吧！哪里来的钱买房子啊！”
“你不知道吧！她大二的时候在网上开了一家店，做茶叶的，靠着这个自己负担生活费和学费，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再加上乔阿姨这回来怕我欺负她，给了她一笔嫁妆钱，她可不是穷学生”罗亦俞半开玩笑地说。
罗父也呵呵笑起来“看来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小孩，生活能力要比我们想象中强多了”言罢也叹了口气“知青子女不容易啊！我们做父母的亏欠你们不少”想想这两个孩子，再想想一直留在身边长大的罗小俞，罗爸心里也不是滋味。
俞素芬很震惊，他们存了一辈子才有多少积蓄啊！徐蔓一个小姑娘不声不响不靠父母的，竟然那么会过日子。
心里原本因为知根知底，升起的对徐蔓家世微微的不满淡了下去，头一次觉得这个准儿媳跟大儿子一样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车停稳后，三人直接进了包间，坐稳没多久，罗小俞和徐蔓就前后脚到了，等菜一上齐，大家一起举杯祝贺罗爸和罗妈光荣退休，气氛非常融洽。
席间，俞素芬问起小两口的婚期，罗亦俞说打算在劳动节办，那么满打满算还有八个月左右。
“妈，饭店我俩差不多看好了，选个时间我们全家去试试菜。”
“行，那你们住的地方要不要再添点什么啊！妈掏钱给你们买。”
罗亦俞看看徐蔓“不缺什么了，我们打算弄得简单点，主要是亲朋好友聚聚，那种花里胡哨的就算了，家里现在挺好，有要购置的，小蔓会去买。”
“是啊！俞阿姨，你就和罗叔叔一门心思办户口吧！到时候下来正好双喜临门”徐蔓也接口到。
罗父点点头“借你吉言，我们一定会顺利的，对了，大俞，你们订的这个日子有没有跟亲家说过啊！”
“罗叔叔，我爸他们毕竟还要上班，到时候弄好直接通知他们就行，好在我们没有打算大办”徐蔓年后趁他们没走时，曾经跟徐正弘提过毕业后结婚的事，徐父可能误会了，以为她想伸手要钱，光顾着吐家里的苦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她自己看着操办，转念一想也好，这么一来结婚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多跟那边商量的。
“那就行，我也是怕亲家挑理，既然这样你们两个小孩自己弄吧！有要出力的叫上小二，我和你俞阿姨过过也会帮忙。”
***
现实有时就是这么不尽人意，罗毅和俞素芬办知青回沪，俞素芬那里倒是比较顺利，可罗毅这里上来就遇到了麻烦，出问题的地方其实搁别人那，根本不是问题，偏偏到了他这是个大难题。
人口办要求他提供一份当初从上海迁走时的全户户籍资料摘录和原始的户籍资料复印件，户籍资料摘录这种东西如果去街道档案室，也许还有希望找到，而原始的户籍资料复印件就必须回罗家要原本才能复印了。
罗父在阳台上抽着烟想着心事，俞素芬洗完衣服出来看他还在那里站着“快进来洗洗睡觉了。”
“马上。”
十八年了，除了阿爸过世那次奔丧，他和罗老太太一直没再碰头过，相当于断绝了关系，现在上门去要户口簿复印，如果只是冷嘲热讽也就算了，怕就怕没那么容易拿到东西。
摁掉手中的烟头，回身去浴室换了睡衣，走一步算一步吧！明天先去找找弟弟罗勇，要是可能的话，最好能够不惊动老太太把户口簿拿出来。
转天，俞素芬出门没多久，他也坐车朝阿爸生前的轴承厂寻去，记得弟弟罗勇后来就是顶替了父亲的名额进的厂子。
“罗勇”组长在车间门口喊了一嗓子，罗勇听到了赶紧跑过去“组长，啥事体？”
“门口有人喊你，你去看看吧！”
罗勇一路走过来，还琢磨着是不是老婆找他，怎么不打电话过来，等抬头一看，人一下钉在那里，虽说多年未见，但一看轮廓就能认出是大哥罗毅“阿哥，阿哥是你伐！”
“罗勇，是我，我找你有点事”点点头，把他往角落里带了带。
罗勇边走边搓着手，有些激动“阿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晓得，妈去年还让我去大嫂娘家老房子那探消息呢！”
“回来没多久，我退休了，以后就在上海不走了”弟弟灰白斑驳的头发，指尖粗糙的老茧晃过眼前，唉！大家都老了。
“那好啊！终于回来了”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乍一见面，罗勇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哥寒暄，面对他时，他无端会有种心虚“大哥，刚才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你说啊！”
“罗勇，我办知青回沪，户口打算迁到我家老大的房子里，派出所和人口办都要求提供当年的户口簿迁出原件，我这里没有，你帮我回家拿一下行不行。”
“户口簿，这有什么难的，我回头帮你拿好来，你明天下午再来单位找我”罗勇拍拍胸脯，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好，那我等你好消息了”罗毅搭了搭他的肩膀“弟妹和小斌还好么？”小斌是罗勇的儿子罗奕斌。
“老冒下岗了呀！现在在人家大厦物业里给公司做清洁，贴补一下家用”老冒是他老婆“斌斌中专毕业后做销售，反正是混口饭吃。”
罗毅也只是顺口关心一下，闻言颔首“那明天见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吧！妈你也知道的……”罗勇话出口刚说几句就被拦住了。
“那这么讲定了，明天下午我来寻你。”
罗勇看大哥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也不好再提，送走大哥后转身回了车间。
傍晚下班，跟在弄堂口乘风凉的老娘打了声招呼，趁她还在跟老头老太聊天，他跑到罗老太太睡觉的小床那里四处一翻，从枕头底下找到一把五斗橱的钥匙，打开后衣服里面包着个老旧的首饰盒，第三层下面果然放着一本户口簿，罗勇掀开看了看，第三页上面，右上角写着罗毅与户主的关系，长子，最底下写着1966年从长宁区江苏路XX街道迁出，还盖了个鲜红的迁出章，一拍大腿，就是这个！
赶紧一层层锁好后又复原柜子，呼出一口气，揣着怀里的户口刚从小床上爬了下来，肩膀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