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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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新城公主还是听了身边人劝，估量着年岁正好相当的郑延带到新阳说不准还能派上些用场，同意了爱子携友同行的求恳。
船上的那几个女孩同样是精挑细选的，身态姿容，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这些大家闺秀平日在洛京城中都有着不相上下的贤名美誉，甚至有些传播在外的评价几近雷同。
她们家中都有长辈耳提面命，左右有可靠的身边人帮衬着，往赴宴饮自然也都展示着早已经了教习严格较过的行容举止。
当日王嬷嬷等人受命匆匆从一堆儿适龄女孩中选出性情脾气各异的几个，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现在通过漫漫旅途的考验，每个人的特点果然在朝夕相处的困窘和分歧中悄然展现。
萧宁从前几次出游，或随帝驾，又或是由驸马鞍前马后护着，只顾得逍遥自在，那里会想到这种在途中看人的法子。
是慈宁宫中的陈太后在萧宁犹豫为难之时，状似无意地唏嘘提起了几十年前她跟着一船江南秀女一道儿北上参选的故事，才让她有了主意。
因为景朝大诰明写着嫡长承统的规矩，所以历任帝王选后之时都慎之又慎。
出身并不算显达的陈太后能在少女时独得了先帝怜爱，而后即便膝下无子依旧稳坐了几十年后位，为人处世自有常人难及之处。
由着船上现而今不知哪个会脱颖而出的佳丽联想到了更复杂麻烦的**，新城公主萧宁不由地嗟叹出声。
“母后自然比我看得通透！萧家的男人都是拗性子……当初父皇如此，皇弟也一样……刘后故十来年，他居然也不再立个继后！**里那些妃子，也看不出他到底更偏爱哪一个……”
公主低怨着的萧家男人，都是或曾经或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尊贵男子。
刚才还不时唱和的王嬷嬷立即谨慎地闭紧嘴巴，口鼻观心，恢复一副听而不闻的泥塑呆样……
一条黑漆艋舺象是穿云而过的飞燕，轻快地划开水面向着公主座驾行来，未等停稳就打着旗语请求放人上船通报。
长而韧的软绳梯缓缓放下。
不过一会儿，身着景朝水军服色的青年男子恭敬地单膝跪在了公主的舱室门外，而他手上的一纸军报被王嬷嬷接过拿进了舱室里。
“是李管事托人从新阳带来的！”
新城公主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轻声责道：“李宜平做事也太过毛燥。私调水军递传消息！若是被那帮子酸儒逮到，又要一阵子耳根不得清静了。”
王嬷嬷展开信按着惯常的作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将手上信报递到了萧宁手上。
萧宁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两行白纸黑字，砰地一声将信纸反扣在了桌上。
“玄清观居然敢杀了本宫的人？！”
公主的悖然大怒立时唬得舱内正侍候着的太监、侍女们齐齐地跪下了。
舱房内令人窒息的积云欲雨持续了好一阵儿，才听得萧宁隐忍哑火的声音尖锐地喝道：“快催了范文渊走快些，本宫倒要赶到新阳看看……看看是谁给玄清观撑腰壮胆与本宫为难了？！”
萧宁的讥诮中似已有所悟的肯定让王嬷嬷立时忧色上脸。
她跪行了两步紧抓住了新城公主微颤的右手，苦劝道：“殿下暂且息怒……您且静下心想想太后娘娘的凤谕！太后年事已高，陛下近年来也龙体欠安……又偏有起子小人总时不时在那位面前挑弄着殿下与小公爷的不是……您就算为了小公爷着想，也万万不能真被外人离间了骨肉亲情……”
念及年过三十才艰难得来的宝贝儿子，原本气愤难当的萧宁颓然地坐了下来。
“本宫辛辛苦苦地带着崇儿冒险由京城跑到新阳，不就是想亲迎了那小子，好让崇儿与他亲近些？我还精心挑了那些小美人儿帮衬……可他……他居然狠心下手杀了本宫府中的侍卫？”
“殿下！殿下不如先遣人查查究竟死的是哪两个侍卫，他们又是怎么死？说不准是他们行事悖逆平白送死，又或是当中发生了误会？”
王嬷嬷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新城公主，一边心中暗将送信的李管事啐了个狗血淋头。
越矩托着水军送来的信报居然写得不明不白，只说是公主府中两个曾奉旨南下办差的侍卫被玄清观的道士杀了。可是信中不但没写明了是因何惹事，也没写了死者是谁。
要知道为了保证公主南下安全万无一失，打从一确定离京，公主府就陆续派出了几批先行队伍，合计起来也有着上百号人。
这些持着公主府令牌的侍卫们或水或陆，或明或暗地沿江而行，走得快的确实应当早就到了新阳。
但按理说出发时都曾被交待过不要主动和玄清观起冲突的侍卫们不该做出什么会让主人为难的事情才对。
王嬷嬷带着满腔的疑惑，亲自跑去唤了跟船的侍卫统领胡敬山到公主跟前商议……
新阳西郊的化人场已然令人欣慰地许久没有开过火了。
以至于看守义庄的瘸老头儿远远地看着一辆牛车拉着两口薄皮棺材缓缓驶来时，还不可置信地揉揉了一双昏花的老眼。
带队前来化尸的处端道士从新阳闹疫后渐与老头混成了熟人，他递来的尸格也与疫营往常开具的一模一样。
老头儿惴惴地怀疑了是否城中疫情又出现了新险，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安心地晃着白花花的脑袋感叹起人生的无常。
他哟喝着众人摆棺上柴，再又泼上了几桶子桐油，开始拾掇起点火的火把……
“不许放火！”，一阵儿急匆匆的马蹄声伴着高声的叫喊响了起来，手持明火的瘸老头儿缓缓地转过了头去。
“总算来了！”，看着象是要给死者作了法事的道士队伍中，一个黑漆面庞的小道士轻轻地翘起了嘴角。而他身边正立着个覆着半面面纱的小道姑。
牛心髻高挽在发顶心，林霜儿的一双大眼睛在改装易服之后更显得清朗出尘。
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定在了赶来阻止焚尸的秦县丞身上，一蓬怒焰瞬间炽热了胸口。
叶家一家人明明白白地死于刀剑之下，不见这些官吏们有所行动，被当作染疫尸体烧了个干净。而这会儿，死去的坏人却得到了不一样的关注……
秦方锁着一双眉，耷拉着愁苦的嘴角走到处端跟前，哑着嗓子问道：“敢问道长现下要焚的可是两日前暴死疫营中的那两个衙差吗？”
处端道长大方地点了点头，笑道：“贫道早先已向县里报过案，但不仅大人一直未来营中处置，而且也无家属领尸。疫营病人众多，确实不便久停尸体，也只能一焚了之了。”
霜儿身旁涂黑了脸儿还低着头的萧承煦随着处端话音，更加得意地咧出整齐的白牙。
出城焚尸的主意是他出的。
新阳县既不肯领尸又不肯立案，不就为了耗到新城公主鸾驾来临而已。
那两个倒霉蛋的尸体既然没人肯要，就不如拿来一把火烧了，说不准还会引来扑火的飞蛾。
最后新城公主还是听了身边人劝，估量着年岁正好相当的郑延带到新阳说不准还能派上些用场，同意了爱子携友同行的求恳。
船上的那几个女孩同样是精挑细选的，身态姿容，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这些大家闺秀平日在洛京城中都有着不相上下的贤名美誉，甚至有些传播在外的评价几近雷同。
她们家中都有长辈耳提面命，左右有可靠的身边人帮衬着，往赴宴饮自然也都展示着早已经了教习严格较过的行容举止。
当日王嬷嬷等人受命匆匆从一堆儿适龄女孩中选出性情脾气各异的几个，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现在通过漫漫旅途的考验，每个人的特点果然在朝夕相处的困窘和分歧中悄然展现。
萧宁从前几次出游，或随帝驾，又或是由驸马鞍前马后护着，只顾得逍遥自在，那里会想到这种在途中看人的法子。
是慈宁宫中的陈太后在萧宁犹豫为难之时，状似无意地唏嘘提起了几十年前她跟着一船江南秀女一道儿北上参选的故事，才让她有了主意。
因为景朝大诰明写着嫡长承统的规矩，所以历任帝王选后之时都慎之又慎。
出身并不算显达的陈太后能在少女时独得了先帝怜爱，而后即便膝下无子依旧稳坐了几十年后位，为人处世自有常人难及之处。
由着船上现而今不知哪个会脱颖而出的佳丽联想到了更复杂麻烦的**，新城公主萧宁不由地嗟叹出声。
“母后自然比我看得通透！萧家的男人都是拗性子……当初父皇如此，皇弟也一样……刘后故十来年，他居然也不再立个继后！**里那些妃子，也看不出他到底更偏爱哪一个……”
公主低怨着的萧家男人，都是或曾经或已经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尊贵男子。
刚才还不时唱和的王嬷嬷立即谨慎地闭紧嘴巴，口鼻观心，恢复一副听而不闻的泥塑呆样……
一条黑漆艋舺象是穿云而过的飞燕，轻快地划开水面向着公主座驾行来，未等停稳就打着旗语请求放人上船通报。
长而韧的软绳梯缓缓放下。
不过一会儿，身着景朝水军服色的青年男子恭敬地单膝跪在了公主的舱室门外，而他手上的一纸军报被王嬷嬷接过拿进了舱室里。
“是李管事托人从新阳带来的！”
新城公主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轻声责道：“李宜平做事也太过毛燥。私调水军递传消息！若是被那帮子酸儒逮到，又要一阵子耳根不得清静了。”
王嬷嬷展开信按着惯常的作法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将手上信报递到了萧宁手上。
萧宁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两行白纸黑字，砰地一声将信纸反扣在了桌上。
“玄清观居然敢杀了本宫的人？！”
公主的悖然大怒立时唬得舱内正侍候着的太监、侍女们齐齐地跪下了。
舱房内令人窒息的积云欲雨持续了好一阵儿，才听得萧宁隐忍哑火的声音尖锐地喝道：“快催了范文渊走快些，本宫倒要赶到新阳看看……看看是谁给玄清观撑腰壮胆与本宫为难了？！”
萧宁的讥诮中似已有所悟的肯定让王嬷嬷立时忧色上脸。
她跪行了两步紧抓住了新城公主微颤的右手，苦劝道：“殿下暂且息怒……您且静下心想想太后娘娘的凤谕！太后年事已高，陛下近年来也龙体欠安……又偏有起子小人总时不时在那位面前挑弄着殿下与小公爷的不是……您就算为了小公爷着想，也万万不能真被外人离间了骨肉亲情……”
念及年过三十才艰难得来的宝贝儿子，原本气愤难当的萧宁颓然地坐了下来。
“本宫辛辛苦苦地带着崇儿冒险由京城跑到新阳，不就是想亲迎了那小子，好让崇儿与他亲近些？我还精心挑了那些小美人儿帮衬……可他……他居然狠心下手杀了本宫府中的侍卫？”
“殿下！殿下不如先遣人查查究竟死的是哪两个侍卫，他们又是怎么死？说不准是他们行事悖逆平白送死，又或是当中发生了误会？”
王嬷嬷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新城公主，一边心中暗将送信的李管事啐了个狗血淋头。
越矩托着水军送来的信报居然写得不明不白，只说是公主府中两个曾奉旨南下办差的侍卫被玄清观的道士杀了。可是信中不但没写明了是因何惹事，也没写了死者是谁。
要知道为了保证公主南下安全万无一失，打从一确定离京，公主府就陆续派出了几批先行队伍，合计起来也有着上百号人。
这些持着公主府令牌的侍卫们或水或陆，或明或暗地沿江而行，走得快的确实应当早就到了新阳。
但按理说出发时都曾被交待过不要主动和玄清观起冲突的侍卫们不该做出什么会让主人为难的事情才对。
王嬷嬷带着满腔的疑惑，亲自跑去唤了跟船的侍卫统领胡敬山到公主跟前商议……
新阳西郊的化人场已然令人欣慰地许久没有开过火了。
以至于看守义庄的瘸老头儿远远地看着一辆牛车拉着两口薄皮棺材缓缓驶来时，还不可置信地揉揉了一双昏花的老眼。
带队前来化尸的处端道士从新阳闹疫后渐与老头混成了熟人，他递来的尸格也与疫营往常开具的一模一样。
老头儿惴惴地怀疑了是否城中疫情又出现了新险，在得到否定答案后，安心地晃着白花花的脑袋感叹起人生的无常。
他哟喝着众人摆棺上柴，再又泼上了几桶子桐油，开始拾掇起点火的火把……
“不许放火！”，一阵儿急匆匆的马蹄声伴着高声的叫喊响了起来，手持明火的瘸老头儿缓缓地转过了头去。
“总算来了！”，看着象是要给死者作了法事的道士队伍中，一个黑漆面庞的小道士轻轻地翘起了嘴角。而他身边正立着个覆着半面面纱的小道姑。
牛心髻高挽在发顶心，林霜儿的一双大眼睛在改装易服之后更显得清朗出尘。
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定在了赶来阻止焚尸的秦县丞身上，一蓬怒焰瞬间炽热了胸口。
叶家一家人明明白白地死于刀剑之下，不见这些官吏们有所行动，被当作染疫尸体烧了个干净。而这会儿，死去的坏人却得到了不一样的关注……
秦方锁着一双眉，耷拉着愁苦的嘴角走到处端跟前，哑着嗓子问道：“敢问道长现下要焚的可是两日前暴死疫营中的那两个衙差吗？”
处端道长大方地点了点头，笑道：“贫道早先已向县里报过案，但不仅大人一直未来营中处置，而且也无家属领尸。疫营病人众多，确实不便久停尸体，也只能一焚了之了。”
霜儿身旁涂黑了脸儿还低着头的萧承煦随着处端话音，更加得意地咧出整齐的白牙。
出城焚尸的主意是他出的。
新阳县既不肯领尸又不肯立案，不就为了耗到新城公主鸾驾来临而已。
那两个倒霉蛋的尸体既然没人肯要，就不如拿来一把火烧了，说不准还会引来扑火的飞蛾。